59. 嫉妒

在离下湾村遥远的北方城市。

于淡水定在燃气灶旁盯着火，小砂锅里的药材在大火的蒸腾下，汩汩起伏。他见火候差不多，小心地拧转了燃起按钮，改为文火慢熬。

方正的小套间里，弥漫着一股药味。

他慢慢走出厨房，到客厅地沙发上坐定。客厅里有一台电视机，长虹牌大彩电，里头正上演着武打戏。于淡水一点看不进去电视内容，眼睛毫无焦距地盯着一处发神。

他习惯了农村的大空间，在女儿女婿这里，他浑身舒展不开，跟关在笼中的金丝雀儿。要是长久住在这里，他恐怕也会像外孙那样，精神上整点毛病出来。

老婆子还在医院守着女儿，他回来是帮着熬药。女婿……女婿还在单位里，至于在哪个单位无从得知，说是要保密，家属都不得打听。想到这，于淡水重重叹了一口气。

这是过的什么日子啊？

两口子长久不见面，生活上都是他女儿自个儿负责，再亲密的感情，都被磨得平淡如水。更何况还是在特殊时期。

还有女儿独自里那个孩子，也是个问题。

短短一个月不到，于淡水脑袋上的银丝又添了不少，

冬时也不知道在老程家过得习不习惯，该是习惯的吧，那孩子喜欢和小程野待一块。想起这孩子，于淡水内心又充满愧疚，手心手背都是肉，女儿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成型了，叫打下来又是一条生命。

唉……

于淡水想到女儿女婿单位上的领导来了几回，听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叫不要耽误了女婿的前程。

女婿是给国家干事的，干的还是大多数人都还无法胜任的领域，他是特殊人才。现在人估计是被送到了某个人烟稀少的偏僻地区去工作了。

可女儿现在人像是钻进了牛角尖，扯都扯不出来，她自己不愿意清醒旁人是叫不醒的。

于淡水胡思乱想了半天，等到闹钟响了，他慢吞吞地踱到厨房，用抹布抱着砂锅柄，把汤药倒进提前洗干净的小罐子里，咕噜噜听声儿小了，他停下动作，把砂锅放回燃气灶上。

“咋这会才来？”

“熬药需要时间，我都没耽搁。”于淡水弱弱为自己辩解。

“说你两句还喘上了。”高韵睨他两眼，接过小罐子，用碗接着倒出来，试了试温度，见是温温的，她轻柔地送到床上一个脸色卡白的女儿面前。

女人气血看着不足，头发凌乱地散在两颊，抬头露出柔弱的脸庞，“妈，辛苦你和爸爸了，天天这么跑上跑下的。”

高韵坐在床前，为她拢了拢头发，“当爹妈的，心疼女儿天经地义，你爸他高兴还来不及。”

于疏影扯了扯嘴角，想笑又笑不出来。

“乖，先把药喝了来。”

于疏影慢慢喝了褐色的液体，苦得和她喝过的咖啡差不多，比咖啡多了一股怪味。喝了两三口，她忍不住打哕。高韵见她表情不对，连忙把床底的塑料盆端起来递到她面前，才喝的药都尽数吐了出来，没得吐了，胆水都干呕了半天。

“你这样子，还想生二胎，我看你是想把命都搭上。”于淡水恨生说。

高韵大声呵斥他，“老于！”

“我哪里说错了，人一辈子，活着就要为自己想要的而活，你要是想要生孩子，我二话不说。可你自己看看，冬时还扔在别人家，你这又生个来，下次扔给谁？”

于淡水瞥了大半个月的闷气，终于爆发了。

“你说你带不好冬时，行，反正我和你妈都还年轻，我给你带着，可以不能顾着你的一己之私，再不管不顾生一个。于疏影，你以前可不是这样子的，我和你妈从来也没有催促过你要求过你什么，你想干什么干什么，想去追求什么我们都尽最大力量支持你，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我观察了大半个月了，从你说话中，我算是推测出一两分意思来，你觉得你生了冬时，耽误了你工作，导致你现在跟不上单位的工作节奏；反观占庭他一路顺风顺水得了领导青睐，你心里嫉妒，也觉得不公平对不对？”

“你觉得你付出了，他诉占廷一点不用付出，工作照样做。所以你要把他拖下来，拖下来和你一起对不对？”

“对，对，就是你说的这样，你满意了吧？”于疏影从塑料盆抬起头来，满脸通红，又满脸难堪，一副被戳中内心最隐秘的地方，她整个人无地自容。她只能用嘶吼地话语来掩盖内心的肮脏和不堪，以及脆弱。

“疏影！”高韵抱住女儿，用力把她往胸口摁住，母女俩一起哭起来。高韵内心忍不住心痛，她女儿是个多骄傲的人啊，凤凰岭到现在都还没有大学生，她女儿是当年的全校第一，也是县第一，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哪像现在这样脆弱狼狈过？

“疏影，如果你真的喜欢这个孩子，我们支持你生，生了我和你爸给你养，你喜欢现在的工作就好好工作，我们不让孩子来拖你的脚步，我们一定会尽力养好。只是孩子，我们不能自私的只看眼前，占庭他再如何，都是完整的人，不该为了你的一己私欲停下脚步。”

“实在过不了，咱们就不过了，我们回家，离开这里行吗？”高韵真的心疼啊，他们来了快一个月了，女婿的面都没见过一次，来的前一天刚好去了外地，具体归期不定，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但是也看出来了，她女儿和人过日子，和一个人过日子没啥两样。

与其如此，还不如分开过。

“你在那里说什么傻话，好的不劝尽劝些没头没尾的话。”于淡水横眉冷眼地暗哼一声。

他不气么？他当然也生气。生孩子也不是女儿一个人的事情，他一个大男人这种关键时期都不在场，白当人丈夫了。

良久，等于疏影平复下心情后，她红着双眼说：“爸、妈妈，孩子我打了，但是我要去沪市。”

“你孤身一人去沪市干什么？”沪市虽然是于淡水和高韵的故乡，可是高韵那边已经没有亲近的亲戚了，于淡水这边也是，只有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方亲戚。这个亲戚还是她们为了方便帮忙看顾沪市的房产，才联络上的。

于疏影轻声说：“我已经无法继续从事这个工作了，我想换一个领域重新开始。”

“那你去吧，但是去之前先回凤凰岭休息一段时间成不？冬时他也快一年没看到你了。”

“可是我不想以现在的样子去见他。”于疏影对儿子也是心怀愧疚，她也终于明白情绪上出了问题，并不像外界看起来那么简单，以前她觉得儿子矫情。现在一想，当时的自己多么不负责任啊。

“那女婿这边呢？”

于疏影冷笑：“他一直在封闭工作，在不在都一样。”

下定了决心，医生很快给于疏影安排手术。因着她家有位医术不得了的老中医，主治医生还和于淡水一起探讨了手术方案，争取在以最小的伤害达成效果。

老两口在哈尔冰陪于疏影养了大半个月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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