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你大爷安城北。”骆远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背后。

“乱造我谣,糟雷劈啊。”

“可是那个医生说……”安城北弱弱还想解释。

当时骆远方刚退队,心情很不稳定,两人在路边数路过的汽车时,碰见一个自称是心理医生的人说他有躁郁症。

但骆远方看着并没什么异常,安城北也没放在心上,当成了个江湖骗子。

如今郑策忽然提起,他才想起来。

“你见过我发病么?”

骆远方拆了包奥利奥,“我现在发一个给你看看?”

“哥哥哥,我错了,别发,我害怕。”

他拿出一袋香飘飘,抛下郑策,狗腿子一样临阵脱逃。

“我给你做杯独家手冲奶茶。”

郑策正值孤立无援。

可以预见的,骆远方转头无奈地问一直观察他的郑策:“好看么?”

语气里半真半假。

“还可以吧……”

郑策扭过头去,她有些看不透这个人了,以为是个刺头,没想到藏得也挺深的。

三人坐在房间最里面的小圆桌旁开袋吃零食,此时听见门口一老爷爷吼道:“亏你们还烈士家属!这么瓶醋赚我三块钱!还有良心吗!”

万杨无奈:“我们也不能靠这个活啊,得赚钱啊老爷子。”

“你们见钱眼开的模样是对他牺牲的羞辱!”老头用拐杖不满地敲着木质柜台,发出两声沉闷的咚响。

第三下没发出声音,因为骆远方抓住了拐杖那头。

老头子吹胡子瞪眼,“怎么,要和我老头子动手啊?”

骆远方笑了笑,一脸痞气。

“说实话爷爷,上回和我打起来的老奶奶比您劲儿大。”

老头又瞪着他用力抽了几下拐杖,骆远方拿着的那端丝毫不动。

实话说,每天去菜市场抢最便宜的菜,运动量堪比中学生军训的老太太,比这个一看就是每天窝在家里遛狗逗鸟的老头经打多了。

上回和老太太动手也是因为骆淇在抢菜过程中差点被推到。

“我可不是什么尊老爱幼的好人。”

骆远方盯着他看,直到老头被看得有些瘆,相信这一米八的年轻人道德感可能不那么强的时候,骆远方松了手。

突然松了力道,老头一个没站稳,柔韧性非常好地朝后跨了几个大步,然后仰头倒过去。

临了,还吃惊地盯着骆远方。

小伙子够损。

后面地上放着店里卖的被套和棉被,所以没一个人上去拉他。

静静地看着他无助地挣扎着倒下的慢镜头动作。

不由地感叹,这腰力,老头平衡还怪好的。

倒下后,万杨急着想上前去扶,被安城北拦在身后,对她摇了摇头。

这种时候上去,就只能是被坑的份儿。

安城北平日里对万杨百依百顺又吊儿郎当的模样,难得严肃了回。

那边,虽然大部分身体倒在棉被里,但老头的手不可避免蹭在水泥地上。

划破了一道口子。

他看着就要闹了。

骆远方皱着眉抬头看了下监控,打量视角能否将事情发生过程拍全。

就听见旁边万杨又是一声惊呼。

万杨就在自己身边一米内,骆远方耳膜有些要裂开的风险。

他先是不可置信看了眼这个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女人,是怎么发出杀猪般嚎叫的。

再转过头去时,就看见郑策倒在了老头子旁边。

骆远方立马上前,但犹豫一秒,脚步顿了下。

郑策这倒得,软绵绵的。

不得不说非常有,技巧……

“你对我们店员干什么了!”骆远方迟疑了两秒,忽然也吼道。

这回换安城北和万杨相互搀扶着,被吓了跳。

他这嗓子毕竟在家也是和骆淇PK过的。

老头被吼得一怔。

骆远方这才急忙跑过去将郑策半扶着坐起来,靠在自己臂弯里。

他转过头不可置信地质问老头,“她就是想来扶你,你至于这么大仇这么大恨么!”

“你,你放屁!”老头急道,“这店里有监控,谁也别讹谁!”

“监控坏了。”

安城北说,“她还在上学,出了什么事,你等着瞧吧。”

“快!把她扶过去,拿呼吸机!”骆远方情到深处,朝安城北吼。

老头一听这么严重,趁乱就往外跑。

因为跑得太快,没看到郑策听到“呼吸机”时,噗的一声,无声地笑了出来。

笑得浑身发抖。

她睁开一只眼,调皮地向骆远方眨了眨。

难得展现出这幅顽劣的模样,骆远方也弯了弯嘴角。

郑策躲在骆远方胳膊里,鼻尖抵着他锁骨,悄悄露出一双眼睛半眯着朝骆远方背后,老头逃跑的方向看。

嘴上忍不住调侃:

“神呼吸机,您还真能演啊。”

隔着两件布料,郑策呼出的热气也很快在锁骨那块儿烫开一片。

骆远方推开她。

“您倒下的姿势也是够矫情的,不知道的,以为老太太闪着腰了。”

“我靠,你们俩配合得好一手,我差点没抢上台词。”

安城北激动道,有些意犹未尽,跟麻雀附体一样,开始按不住话匣子。

“不是郑策,你这真不像在大城市经受过文明洗礼的。丢泥里感觉你都能顺便洗个澡,说倒就倒啊!”

“什么比喻!”

万杨有些歉意地朝两人笑道。

“见笑了,进去玩儿吧,吃的不够直接去架上拿。冰箱里还有串儿,你们可以烤了吃!”

“好嘞,谢谢阿姨!”

郑策拍了拍手蹦起来,骆远方伸手挡了下桌角。

郑策又道:“不过我要多看两眼他的手,说不定真晕血,就生理反应习惯了,以为自己要晕。”

骆远方刚要站起来,顿了下。

“哎哟你还晕血呢,可怜的娃。”

万杨嫌弃地看了眼安城北,“她是监控里的小姑娘吧,就这样也能把你给吓着。”

说罢,还啧了一声,攻击性不行,侮辱性极强。

“她拿着刀呢!”

安城北打开冰箱,冷气从他背后渗出来,沉着脸,表示不服。

“我当时手都是抖的。”

郑策拍了拍他的肩,伸手进去帮忙拿出两包肉串。

“多亏你又欠又傻。”

*

“傻逼了吧,你要完蛋。”

郝洋拿着一串面筋看着马家巷茫茫人海。

“人要戳你酒窝,矫情个屁,把小姑娘怄着气了吧。一个小女孩都看不住,要是丢了,你这条命也别要了。”

“妈的闭嘴,快找。”

骆乘光咽了下喉咙,有些慌了神。

他没带过小孩,以为江蔚云会自动和自己绑定在一起,没想到一转身,人没了。

这个时候马家巷最是热闹,放学的下班的一拥而入,本就狭窄的巷子人满为患。

虽然骆乘光个子高,视野足够远,但架不住走丢的是个小矮子。

一直到走出巷口都没看见人。

骆乘光的心都凉了一半,感觉整个人都空了,北风直接从内脏呼啸而过。

紧接着被一声软糯糯的询问给堵住了风口。

“它叫什么名字?”

呼出堵在胸口的气,雾气在眼前凝结,骆乘光有些呆滞地转过头去。

就看见校门口卖小鸡的摊贩前蹲了个小女孩。

明黄色棉衣圆滚滚笼着双腿,背上还有个破了口子的小黄鸡书包。

正在给一窝的脑袋取名。

“江蔚云!”

他怒气冲冲走过去,提着江蔚云书包把她拉起来时,一下子撞见江蔚云惊恐又无辜的眼睛。

语气瞬间软了几分,“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里面人太多,我只看得见腿,什么都看不见。”

江蔚云有些委屈,瞪大了眼睛无辜地看他。

郝洋此时也气喘吁吁赶到,看到江蔚云被骆乘光提溜在手里,替自己兄弟松了口气。

“妹子,你要吓死我们俩。差点以为你被卖了。”

“别委屈了啊。”

郝洋说着就把江蔚云抱起来,面对着骆乘光,“想戳就戳吧,随便戳。”

骆乘光:……

这位兄弟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为什么一直纠结这件事呢,请问。

“你……”

骆远方叹了口气,一根肉乎乎的小手指就轻轻碰到了自己侧脸。

江蔚云咯咯地笑了起来,描述手感:

“凹进去的,软的。”

“废话。”

骆乘光也有些无奈地笑着看她,两个酒窝越发明显。

因为江蔚云海拔问题,在马家巷体验感不好,三个人就在大街上逛。

骆乘光给她买了个小鸡赔罪,郝洋买了个氢气球送她,别提有多开心。

由于此次活动缺乏扫兴的成年人,属于完全自由。

他们还买了两包辣条,吃得斯哈斯哈直抽气。

“嘶,你哥,嘶哈要是,嘶哈知道,你这样带孩子,准得抽你哈——”

郝洋看热闹不嫌事大补充。

“又辣成这幅鬼样子,小心你脆弱的皮燕子。”

骆远方看了眼脚下拆封的两包泡凤爪。

不得不佩服安城北找死的这种劲儿。

“快滚滚滚,嘶哈——”

安城北说,“趁我还没恢复行为能力,不然就留下来洗碗。”

吃饱喝足,两人滚得很快。

沉默地走了一阵,忽然骆远方前面的地上亮起一方灯光。

手机电筒,照亮不太行。

郑策走到他旁边,“走吧,天黑了当心脚下。”

“黑了么?”骆远方抬头看四周,的确黑乎乎的。

“嗯。”郑策没有多说什么。

慢吞吞地走了一会儿后,骆远方忽然开口。

“我有夜盲症。”

“差不多猜到了。”郑策没有表示惊讶。

骆远方看了眼她又说:“安城北爸爸的事,不要到处说。”

“他爸爸……”

其实骆远方不提,郑策也打算忘了这回事。

就像她家里的情况不愿意被别人知道太多,她也不想去打探别人家的事。

“见义勇为,下水去捞人,淹死了。”

“哦。”郑策说,“我不会到处乱说的。”

“其实熟悉的人都差不多知道。”

骆远方往郑策旁边靠近一点。

“是个伤疤,既害怕人提,又害怕人故意不提,自然点就行。”

“明白。”

骆远方看了她一眼,在他眼里,郑策整个人几乎都陷在黑暗里,唯一能感知到她的存在是靠体温和声音。

他说:“有些事,我不习惯说。我不说你可能一辈子也不会问,但我感觉你需要知道。”

“嗯?”

郑策在黑暗里看向他。

“我爸是放高利贷,非法集资进的监狱。”

骆远方深吸了一口气,没看清脚下,一个踉跄。

郑策拉过他手,搭在在自己胳膊上。

“你扶着我吧。”

骆远方握住郑策手臂,又有些无奈地笑笑:“门口那些人是想要回被我爸坑的钱,他们没法去监狱,只能来找他儿子要。”

郑策沉默了会儿:“我大概能猜出来。”

因为宋熙已经把你家底儿都给扒干净了。

没想到吧。

“就是看你一直不问,还挺沉得住气。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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