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的第一天,吴若甫特意在家召见女婿顾明远。名义上是询问听课评课被牛占春他们差评的事情,实则是想借这次秦、孟的校长助理之争来点拨点拨一心向学的顾明远。
吴若甫呷了口茶,缓缓问道:“牛占春这回挑你的刺,你怎么看?”
顾明远略一沉吟:“刚开始确实有些接受不了,不过现在觉得也不能怨他,毕竟他也是按照学校的那套督导制度行事的。要改革的是这些过时的教学评价规范而已。”
平时自尊心极强的顾明远淡然的态度有些出乎吴若甫的意料,这反而让他失去了继续这个话题的抓手,他轻叩茶几:“也好。不畏浮云遮望眼嘛”,接着话锋一转:“你们年轻人对这次孟、秦之争有什么看法?”
顾明远几乎不参与这两天筒子楼里对此事的沸腾的议论声,说起话来有些应付差事:“你不是学校寻常的人事变动吗?”
顾明远的无感恰是吴若甫不希望看到的,他端起紫砂壶在书房里踱步,看似不经意地说道:“你们秦院长现在都两部专著了,孟超呢,连一篇像样的论文都没有。可孟超赢了,你想过为什么吗?”
顾明远微微蹙眉:“这个我没有想过。再说,我关心这个干嘛?”
“干嘛?”吴若甫突然提高声调:“在你埋头备课时,小钟他们正在陪着孟院长钓鱼、写发言稿什么的,你觉得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明远,有些问题是时候思考了呢,毕竟你已经是教研室主任了嘛。有些在你看来看来不值一提的事,将来说不定会成为你进步时的‘堵点’。”
顾明远内心对吴若甫不断流露出的希望自己在行政上有所作为的想法一致非常抗拒,假借起身给吴若甫紫砂壶加水来回避这个问题。
吴若甫却不打算放过:“大学不是真空象牙塔呢,这里照样有官场,有派系,有斗争。秦冰纶就是上层这一块欠了火候,结果呢?”
顾明远不以为然:“大学没必要搞这一套吧?如果做教师的都去钻营这些,那尊严何在?”
“尊严?”吴若甫苦笑着摇头:“老师其实也一样,要么适应规则,要么被规则淘汰。这次评课就是个教训呢,明明学生热烈欢迎,最后为什么名落孙山,这里面名堂多着呢。”
顾明远依然没有期望中的醒悟,只是简单敷衍了一句“也许我还要继续努力吧。”
望着女婿执拗的神情,吴若甫忽然觉得两人似乎不在同一个频道上聊天,内心既失望又疲惫。意识到对顾明远的“改造”也许不能指望“一口吃成一个胖子”,得有“持久战”的思想准备。
女婿的“改造”难以一蹴而就,眼前有一件事却显得迫在眉睫:校长的继任人选。
最近,江川那边动作频频,周濂对此忧心忡忡,唯恐夜长梦多坏了自己的好事。
这让吴若甫更加警觉起来。从骨子里,他是笃定地希望周濂继任。自己对周濂是有过承诺的,更何况周濂继任对自己对顾明远是有利无弊的事情。吴若甫觉得在关键时候得拉周濂一把。
这天下午,他让周濂安排车子赶赴水果湖,直接杀进副省长同学的办公室,再次提出了解决楚江大学校长的继任人选问题。
副省长同学虽然分管教育,但对省管干部没有决定权,脸上故意露出为难的颜色:“老吴啊,你都退休了,还这么操心学校的事干嘛呀?”
吴若甫重重叹了口气:“你是知道的,我这一辈子都是在楚江大学度过。这楚江大学就像我的孩子,怎么能不操心呢?周濂你是了解的嘛,人品好,学问高,是再合适不过的校长人选嘛。”
“不错是不错,但你们学校不还是有些杂音嘛。”
“这很正常嘛。”吴若甫轻描淡写周濂被人举报的事情,转而说道:“你这么大的领导,自然比我懂的,看人看主流嘛。你是分管教育口的省长,你的话管用的呢。”
副省长读书时因为家穷受过吴若甫不少的接济,拗不过老同学的央求,答应帮他斡旋斡旋。
在老同学这里有了说法后,吴若甫开始将重心转到了校内。他熟悉门道,省管干部的提拔必须有一个校内考察的环节,中层干部的态度是只要的参照依据。这些天来,吴若甫利用晚饭散步、聚会小酌等各种场合对那些尚在观望的处长院长们分析形势、启发心智。
一时间,关于“周濂有望接班”的传言甚嚣尘上。
消息很快传到江川耳中。对校长大位满怀热望的他怒气冲冲地闯进许继武办公室,开门见山就是“他这是想做楚江大学的‘太上皇’啊。”
“太上皇”三个字像根刺扎在许继武的心头。他何尝不知道吴若甫最近一系列的动作?多年的从政经验,让许继武养成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惯性。在了解到吴若甫省里关系网密实的背景后,他不愿意为了江川去和吴若甫硬碰硬。
此刻,许继武靠在办公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组织部送来的江川与周濂的简历表,觉得似乎有两只手在一左一右地拉扯着他的神经。窗外的梧桐枝叶繁茂,他却觉得心里堵得慌:江川懂得“规矩”,凡事请示汇报,“许书记”三个字叫得恭敬又亲热,自然是自己期望的人选。周濂棱角分明有个性,有时还仗着博士生导师的气势顶牛冲撞,是个不容易驾驭的角色,日后共事生出些龃龉几乎不可避免,更何况他的身后还站着退而不休余威犹盛的吴若甫呢。
自从前些年身体查出病症后,本来性情温和的许继武心气消减了不少。他现在想得更多的是自己的身体,工作上不想在进取与担当太费气力,更不愿意在焦点难题上横生枝节,最后能去省厅弄个公务员身份更好,不行的话就安安稳稳地待到退休。
“难啊……”,他喃喃自语,将周、江二人的履历表扔进抽屉,仿佛这样就能把难题暂时封锁起来。
还是再看看吧。也许……也许哪一天他们自己就分出了胜负呢?许继武起身给自己续了杯茶,水温正好,茶香怡人。一切的烦恼和焦虑,远不如眼前这杯茶来得真实熨帖。
彷佛是为了应和许继武的期许。一个月后,省委组织部来校宣布了对周濂的任命决定。
许继武盯着任命周濂的红头文件,烟灰缸里很快堆起了几个烟蒂。想起部领导谈话时强调“要坚定支持新校长的工作”,许继武纵使心里有一百个不满意,也不敢违逆上级的意旨。
为了避嫌,秦冰纶第一时间给周濂发去了祝贺短信。不到一分钟,周濂的电话就直接打了进来,听筒里传来的声音比往日高了八度,透着压不住的昂扬:“冰纶啊,今晚有空吗?我们聚聚吧。”
餐厅雅间里,周濂照例起身为秦冰纶拉开座椅,动作间比以往多了几分前所未有的洒脱。未等菜上齐,他便举起茶杯以茶代酒,朗声笑道:“冰纶,你看,我早就说过,风物长宜放眼量嘛。机会总是会来的嘛。”
周濂镜片后目光炯炯,言语间意气纵横,彷佛已经有了在楚江大学“舍我其谁”的气概:“接下来,我会把你的事情放在心上的。”
秦冰纶赶紧举杯回应:“有您这句话,我心里就踏实了。周校,你看我也不老小了,能不能尽快点啊?”
这句明确具体的请求让周濂有了些压力,虽然眉宇间的神采丝毫未敛,但说话的语气却沉稳了许多:“当然,许书记那边,你还是要继续去下功夫。干部任命终究要上党委会嘛。”
周濂的提醒与秦冰纶不谋而合,她已经调整好情绪,准备继续推动表妹林思齐和许达濠的“天作之合”。
孟超在这次校长助理之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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