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假期,谢仰淮每天都会和温漾聊天。
知道温漾会在父亲忌日后回星罗,谢仰淮提前给她发消息:【我今天回国,后天去宁泊接你。】
温漾:【不要,你的车都太显眼了。】
谢仰淮:【我换一辆不显眼的。】
温漾狐疑:【你家还有不显眼的车?】
谢仰淮:【借一辆。】
“……”就是怎样都要来一趟宁泊的意思了。
如果被陶鸣知道谢仰淮的家世,肯定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斟酌之下,温漾说:【我后天中午就到星罗了,到时候直接去你家。】
温漾:【你就不要来宁泊接我了。】
消息发出去,谢仰淮一直没回复。
马上是温建华的忌日,温漾也没什么心情去猜他是个什么态度,就没再管。
翌日一大早,温漾和吴守贞借着买菜的由头出了门。
温建华的遗像一直摆放在旧屋,即便吴守贞时常会来收拾,没人住,周围的家具还是不可避免地落满了灰尘。
吴守贞边摆着贡品,边絮絮叨叨地交代着她们的近况。
因为陶鸣觉得晦气,她们连悼念家人都要偷偷摸摸。不过吴守贞并不能在这里待太久,她还得回去给陶家父子做饭。
于是,收拾屋子的活就揽在温漾身上。
蒙尘的玻璃被擦出一道透亮,照射进来的阳光倏地变得刺目。
温漾眯了眯眼,视觉适应了亮度,她注意到楼下停了一辆白色轿车。
这里是老小区,住的基本上都是老人,很少有人开车。
下一秒,车窗降下。
谢仰淮的脸清晰地出现在视野里。
隔着一层楼的高度,四目相对间,微妙地升腾出一丝暧昧不明的氛围。
温漾下意识颤了颤眼睫,握着抹布的手顿在半空。
目光交汇的第三秒。
谢仰淮指腹在手机上触按几下,温漾的口袋里就传来了震动声。
温漾捞出手机,接通:“你怎么来了?”
听筒里传出谢仰淮低醇的声线,浸泡着温和的笑意:“想你了,等不了明天。”
“……”
温漾眉头轻拧,垂眸看着楼下的男人,明明脸上没有表情,甚至可以说是很冷淡,嘴里却缠缠绵绵地说出这种情话。
温漾扫了一眼车的外观,问他:“你真去借车了?”
“租的,一天三百。”谢仰淮挑眸看她,“不邀请我上去吗?”
温漾语塞,不知道该先说他浪费钱,还是先该问他什么时候来这里的。
默了默,她说:“你上来吧。”
防盗门拉开发出沉闷的嘎吱声,谢仰淮顺着步梯爬上来。
黑色冲锋衣拉链拉到最顶端,半张脸隐在阴影处。身影清隽,简单的款式也被衬托得矜贵。
与楼道墙皮脱落的环境格格不入。
温漾没忍住说:“不是都说我明天中午就回去了吗?你怎么还是来了?”
谢仰淮眼神凝在她鼻尖,喉结滚了滚,“隔着手机,我碰不到你。”
默了下,他张开双臂,“今天要不要抱抱?”
他清楚地记得今天是温漾父亲的忌日,这样的时刻,他想陪她度过。
谢怀霆膝下子嗣单薄,只有谢允一个儿子。
当初两人闹得太难看,这些年没人在身边陪伴难免会觉得孤单,谢老爷子就想主动缓和关系,这才常居在了阿姆斯特丹。
或许是老爷子想享受天伦之乐,每年过年谢仰淮也得去荷兰住上一段时间。
可阿姆斯特丹到宁泊没有直达的航班,就只能到星罗后中转。
但老爷子前些天是真的被气到了,就没收了谢仰淮的护照和签证,他耗了点心思才拿回来。
结果到史基浦机场时又因为气流,航班延误了一个小时。
再到星罗租了一辆车,开了两个小时,抵达了温漾小时候的家。
这一路并不顺畅,谢仰淮也将近十多个小时没合眼。
但这些,他都没提。
温漾也都没必要知道。
大门正对着楼梯口的窗户,日光斜落,一束光柱里浮尘缓慢游弋。
因被人惦念而无措的情绪混着感动,让温漾的鼻腔发涩。
她往前挪了一小步,额头抵在他胸口。
谢仰淮手臂环过来,收拢,将她完全嵌进自己怀里。
时隔一个月的拥抱。
熟稔的气息交缠在一起,温度逐渐变得一样。
“雪顶怎么样了?”
“让段伽野帮忙看着了。”
“哦。”
静了片刻,谢仰淮唇畔弧度倦怠,“带了糖,你要不要吃?”
怀里的女孩动了动,声音闷闷的:“你好像在哄小朋友。”
谢仰淮弯唇莞尔,“那温漾大朋友,你要不要吃糖?”
温漾“噗嗤”一声:“要。”
还是Sugarfina的小熊软糖,熟悉的酸甜口,让烦闷都散了些许。
谢仰淮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他像前几次那样,给温建华上香鞠躬,随后自然地帮温漾一起做家务。
静谧几息。
谢仰淮突然笑了下,温漾不明所以:“你笑什么?”
谢仰淮说:“我们都见过双方家长那么多次了。”
“……”
“你不觉得我们现在这样,很像婚后日常吗?”
温漾翻了个白眼,“少做白日梦。”
谢仰淮没有丝毫廉耻心:“我夜里做梦也想和你结婚啊,宝宝。”
“……”
温漾更不搭理他了。
—
收拾好老房子,温漾和谢仰淮就在这里吃了午饭。
到下午三四点钟,他们并肩下楼,然后那位少爷打开了那辆他这辈子大概都不会买的车。
这个场景还是挺魔幻的。
温漾扣上安全带,忽然想起什么,问:“你今天住哪啊?不会真要在这过夜吧?”
谢仰淮踩油门,口吻散漫:“开两个小时回星罗,明天再开两个小时来接你也行,但这车明天下午六点前得还。”
“……哦。”
温漾抿了抿唇,掏手机给吴守贞发消息说她不回去吃饭了,边问:“你订酒店了吗?我帮你订一间房,你先休息一晚。”
谢仰淮:“你不收留我吗?”
温漾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我没地方收留你,我房间很小的。”她不自觉皱眉,“还有很烦的两个苍蝇。”
车拐出了老小区,街道窄小,晴朗的天空被道路两旁的树荫切碎,漏下斑驳的光影。
几缕光溅进女孩的眸底,向来温和的神色掺进不加掩饰的厌恶。
谢仰淮余光瞥了她一眼,似是极轻地叹了口气,“那不回家了。”
温漾困惑地看向他,“你要带我去哪?”
谢仰淮打了半圈方向盘,白色轿车汇入主路车流。
光线变得明朗,冷感的五官线条被熨帖上暖色,他嘴角勾着笑,“找个地方和女朋友睡觉。”
温漾:“……”
—
车停驶至城区之外的一家民宿附近。
民宿是独栋二层小楼,外墙爬满常青藤,竹制的小门贴着倒福,屋檐还挂着祝贺新春的灯笼。
小院内铺着碎石路,正中有用石头堆砌成的矮墙,围绕着一棵枇杷树,宽大的叶片盛满夕阳,泛着橘调的绿色。
刚下车,温漾垂在身侧的手忽然被男人捉住。
手指穿过她的指缝,十指相扣,变成他最喜欢的牵握姿势。
温漾斜他一眼,肉眼可见地感受到谢仰淮心情很好。念在他今天特地过来陪她的份上,也就随他去了。
民宿老板是个中年女人,见到谢仰淮就笑着打招呼:“小淮来了,这就是你女朋友?”
温漾眉心微跳,下意识露出有点僵硬的笑容。反观谢仰淮,他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很低地“嗯”了声。
女人递上一张房卡,“房间就在二楼尽头那间。”
从侧边的木台阶上去,二楼两侧都有住房。
他们住的那个房间不大,一整面落地窗对着后院,能看清有一个小池塘,几尾鲤鱼慢悠悠地游曳。
刚进门,温漾就没忍住问他:“你和老板认识?”
谢仰淮淡声:“她是我妈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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