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你就是这么遵从大乾律法的吗?
羡慕?这是何等的羞辱!
他一个堂堂七品知县,竟被一个十二岁的知府羡慕?
“伯……伯爷说笑了……”
孙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仓皇后退一步。
他深深地再次躬下身子,几乎将头埋进了胸口。
“下官……下官听闻知府大人深夜驾临瑞安,心急如焚,唯恐有半分怠慢。”
“这才……这才失了仪态,让知府大人见笑了。”
“下官实不知大人此番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若有能为大人分忧之处,下官万死不辞!”
他不敢再提轿子的事,只能拼命摆低姿态。
飞快地将话题引开,试图掌握主动。
然而,陆明渊根本没有理会他的示好。
那双锐利的眸子从他身上移开,缓缓地抬起手,指向不远处那片黑压压的人群。
那些被缴了械、抱头蹲在地上的衙役。
以及他们身后,那些眼中混杂着恐惧、麻木的赵家村村民。
夜风吹过,卷起陆明渊玄色的衣袍,猎猎作响。
“所为何事?”陆明渊冷笑一声。
“孙知县,本官倒想问问你,你在瑞安,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平地惊雷!
“朝廷体恤东南沿海百姓,屡遭倭寇袭扰,生计艰难,特下旨意,凡受倭患侵扰之村镇,秋粮税赋减免五成!”
“此乃朝廷恩典,亦是本府明文下发的公文!”
“赵家村去年冬便遭倭寇洗劫,死伤十数人,为何到了你孙知县这里,减免五成的恩旨,就成了一纸空文?”
“你非但没有减免,反而依旧按照原先的税赋足额征收,甚至变本加厉!”
“孙大人,你将朝廷的恩典,将本官的公文,置于何地?”
孙智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都晃了晃,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果然是为了秋粮!
而且,对方连细节都查得一清二楚!
他心中最后一点侥K幸心理瞬间崩塌。
他知道,这件事,已经没有任何抵赖的余地。
“还有!”陆明渊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声音愈发冰冷。
“本官听闻,赵家村村民响应官府号召,于村西开辟荒田三百余亩。”
“为何这三百亩荒田,也被你计入了今年的秋粮税赋之中?”
孙智的脑子嗡的一声,彻底乱了。
他原本准备好的“丢
恭喜你可以去书友们那里给他们剧透了,他们一定会“羡慕嫉妒恨”的
车保帅”的计策在陆明渊这雷霆万钧的质问下显得那么脆弱不堪。
他原以为陆明渊只是抓住了秋粮征收额度的问题没想到连新垦荒田这种细枝末节都查得如此清楚!
完了!
这是孙智脑海中唯一的念头。
他“噗通”一声双膝再也支撑不住肥胖的身体重重地跪在了冰冷而坚硬的泥地上。
膝盖与碎石的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但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只剩下无边的恐惧。
“大人大人饶命啊!下官冤枉啊!”
孙智跪在地上涕泪横流哪里还有半分知县的威仪。
他一边重重地磕头一边声嘶力竭地哭喊道。
“伯爷明鉴!关于秋粮减免之事下官……下官确实是按照您的公文吩咐下去的!”
“下官亲**代让负责征粮的胥吏务必将朝廷的恩典落实到位只征收五成税赋!”
“是他们!一定是下面这帮狗奴才阳奉阴违欺上瞒下瞒着下官干了这等伤天害理的勾当!”
“他们……他们是为了自己的私利才多征了粮食这……这与下官无关啊!”
孙智抬起头声音颤抖着说道。
“下官……下官被这帮奸吏蒙蔽了!下官有失察之罪但绝无盘剥百姓之心啊!”
“陆大人请您给下官一个机会下官一定严查此事。”
“将这帮硕鼠、蛀虫全部揪出来明正典刑给赵家村的百姓一个交代!给您一个交代!”
说着他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决心猛地转向那群早已吓傻的衙役声色俱厉地咆哮道。
“来人!将这帮胆大包天、蒙蔽上官的狗东西就地给本官拿下!打入死牢!听候发落!”
然而没有一个人动。
他带来的几个心腹衙役此刻也缩在镇海司骑士的威压之下瑟瑟发抖根本不敢上前。
他见无人响应脸上一阵尴尬但求生的本能让他立刻转向陆明渊继续磕头如捣蒜。
“伯爷您看您看!下官这就处理!”
“至于多征收的税粮下官……下官立刻命人从县仓运回绝不让乡亲们吃亏!”
安排完秋粮的事他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开始解释第二个也是更致命的问题。
“至于那三百亩荒田……”
孙智的声音稍微稳了一些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伯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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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暗自给自己打气。
秋粮之事是他理亏只能认栽。
但这荒田征税他却自认占着一个“理”字一个“法”字!
“伯爷容禀。”孙智的腰杆似乎都挺直了一丝。
“按照我大乾律法典籍《乾律疏议·户律》一篇中明确规定。”
“凡新垦之田若记入农户名下成为其私产田亩者则视同旧田一体纳粮。”
“唯有官府主持开垦的官田或是未经登记在册的‘隐田’方有首年免赋之说。”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实则是在观察陆明渊的表情。
“这赵家村新开的三百亩荒田下官派人查验过。”
“这些荒田都已经按照规矩清丈亩数划分地契正式记入了村中各户的名下。”
“既然成了他们的私田那按照律法自然应当一体征收税赋。”
“下官……下官身为瑞安知县一切都是按照大乾的律法办事不敢有丝毫逾越啊!”
说到这里孙智的底气又足了几分。他抬高了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委屈和无奈。
“至于伯爷您所说的首年免赋那需要有陛下的圣旨或是……或是浙直总督府下发的正式公文下官才敢执行。”
“伯爷您以温州府名义发布的政令下官自然是遵从的。”
“但……但这终究只在温州府一地施行若要更改大乾立国百年的税赋律法。”
“下官……下官人微言轻实在是没有这个胆子啊!”
这番话说得是滴水不漏阴险至极。
他先是搬出《大乾律法》将自己征税的行为定义为“依法办事”。
然后他巧妙地将陆明渊的免赋政策限定在了“温州府”。
暗示陆明渊的政令在法理上是无法覆盖和更改国家根本**的。
他甚至隐晦地点出你陆明渊虽然是伯爷是知府。
但你的命令大不过总督更不可能大过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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