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草丛中偶尔传来蟋蟀的低鸣声。

程慎之独自坐书房之中,案头烛火摇曳,在桌面上投下一圈昏黄的光晕。他提笔凝神,墨汁几乎要在狼毫笔尖干涸,面前的宣纸却依旧一片素白。

良久,程慎之长叹一声,一句句话语盘旋在脑中,却始终难以拼凑出一封像样的家书。连日来的纷乱思绪如潮水翻涌,他搁下笔,不自觉地抚上胸前的旧伤。

“砰砰砰。”三声轻扣突兀打破寂静。

程慎之以拇指按压太阳穴,头也不抬道:“进。”

白挽手执一盏明灯,款步而入。

“奴家拜见王爷。”她盈盈下拜,声音像是掺了蜜糖般,甜腻而娇软。

“见王爷晚膳用得不多,奴家斗胆揣测,是盛夏暑热的缘故,便借后厨做了一盏枸杞雪梨银耳羹,还请王爷用些,也好清热安神。”

程慎之揉额的手微微一顿。他本以为来的是管家王叔,却没料到是白挽。

抬眼看去,烛光下女子青丝高挽,一席樱桃红色的丝绸长裙长至脚踝,修身剪裁勾勒出曼妙身姿。深红的并蒂莲纹抹胸若隐若现,漏出的衣角引人浮想联翩。下身裙摆层层叠叠,如浪花般撒开,在青石地砖上绽开一片明艳。

白日里那保守的丝绢外衫,也换做与长裙同色的薄纱宽袖短衫,显出若隐若现的肩颈曲线来。

烛芯忽然“噼啪”一声,爆出一朵灯花。

她带着异域风情的面容此刻精心点缀,愈发显得明艳动人,宛如夜色中盛放的玫瑰,教人忍不住想捧入掌心肆意爱怜。

“多谢,放在那里吧便早些去休息吧。你于我有恩,不必如此客气。”程慎之神色冷淡,淡淡颔首,随手取过案头书卷翻看。

白挽见他如此不解风情,心中暗恼。她费尽心思打扮一番,最后竟还没有桌案上的典籍有吸引力。

但凡不是她见过的男儿中,只有程慎之触动到她的心,她又何必委屈至此!

白挽恨恨一咬牙,看着程慎之如磨如凿的面容,却不经想起他们初见的场景。

那时她正在林间山坡采药,扶树休息时,恰见程慎之策马急奔于山间窄道。

这俊俏男子单枪匹马,在道间一骑绝尘。后面异族追兵紧随不舍,眼看就要把他夹击包围。他却蓦地一转马首,毫不犹豫冲入密林,左避右闪,竟硬生生甩开追兵,一身侠气凛然如神。

白挽自小在边境村落中长大,又在南部县城借住几年,见过不少英武男儿,其中亦不乏权贵之人,却从未有一人如眼前人这般俊美神勇。

那一瞬她不禁心想,若得嫁此等郎君,便也算是此生无憾了。

眼见着男子的战马冲进树林,那队异族追兵猛然搭起弓箭。一阵箭雨仓皇落下,多番躲避之下,那俊美男子的战马还是被乱剑射中前腿,眼看着已是穷途末路之时。

白挽心中一紧,却见那男子一时不察,在躲避时更被射中左臂,一路在林道中流血不止。

白挽握紧草药,心中难掩惋惜:这男子虽气度凛然,但在如此猛烈追击下,只怕是命不久矣,今日也算是在劫难逃了。

她正思量着,如何在他身故后上前收敛财物,也算全了一场缘分,不料几息之间,竟是峰回路转!

程慎之竟借马匹惊狂之势,一举甩脱身后追兵。虽坠马撞树昏死过去,却尚存一息。

战马吃痛受惊,疾跑进了树林深处,再没了踪影。

白挽眼见那人跌落的树丛不远,轻脚摸上前去一探,这人竟还有呼吸。望着这张脸,她心底第一次涌起真实的佩服,这人,当真有几分硬气。

她深知人的性命有多么的脆弱,而这男子浑身是伤,左肩血流未止,竟还能活下来。

莫非,这真是上天赐予她的机缘?

白挽丢开药篓,试图搬动这如天神般降临的男子。可程慎之即便重伤昏迷,终究是历经沙场的成年武将,岂是她一个女子能轻易挪动的?

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得将现场稍作遮掩,一步三回头地赶回家中求助白父。

闻讯前来的白父一眼便看出此人非富即贵。程慎之周身用度皆非凡品,腰间那条雕纹羊脂白玉带,更非寻常人家可有。白父几度心生贪念,却皆被白挽坚决拦下。

只因那惊鸿一瞥,她已倾心于他。

父女二人连夜商议,在程慎之苏醒前便编好一套说辞。于是,当程慎之睁开双眼,第一眼见到的便是伪装成猎户的白父,白挽也顺理成章地进入他的视线,随他入营,被奉为上宾。

而直至入营,白挽这才知晓,自己一眼相中的男子,竟是威震边关的安南王世子程慎之!

同时她也才骤然意识到,程慎之所征讨的,正是她出身的异族部落。

只稍作犹豫,白挽便下定决心——他们父女早已被部族抛弃,异族战士的生死,于她何干?

在那不久,京州传来边关大捷的喜讯。

安南王世子程慎之率军大破异族,圣心大悦。期间,白挽虽因异族面容在营中屡遭质疑,但将士们得知她父女救下世子,又见她对本族战士的命运漠不关心,便也渐渐接纳了她的存在。

闲谈之间,军中难□□传起关于这位唯一女子的风言风语。程慎之虽多次当众澄清,私下的议论却未曾停歇过。

他对白挽父女心存感激,因此即便白挽偶尔提出些许要求,只要不逾矩,他都愿尽力满足。然而这份出于道义的回报,却让白挽在错觉中越陷越深。

在她看来,程慎之地位尊崇,待外人皆冷淡疏离,唯独对自己有求必应、温柔有加,这难道还不足以证明她的与众不同吗?

沉浸在这份“特殊”中的白挽,再也看不见其他,仿佛那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已是触手可及!

军队拔营当日,白挽恃宠生娇,决意再次试探。她向程慎之婉言道,父亲年迈不愿远行,愿得些金银在此颐养天年。而自己身为清白女子,若独自与将士同行,恐惹非议,坏了名节。

她眸光流转,提议道:曾闻有一种纱质小轿可架于马后,以轻纱遮盖,既避人耳目,又不失体统,以此方式随行进京,最为相宜。

程慎之原本已备好舒适马车供她使用,但见白挽一再坚持,又不愿在这些小事上委屈她,便应了她的请求。他让大军先行出发,自己与白挽推迟半日,请当地相熟的工匠特制了那顶纱轿。

至此,得了小轿的白挽更是得意,自以为已牢牢牵住了程慎之的心。只消这一路上再稍下功夫,待回到京州,踏入王府岂非易如反掌?

甚至,说不定世子妃之位……

怀揣着这般心思,她言行举止越发张扬,仿佛荣华富贵已近在眼前。

一路上流言纷起,程慎之却一心返京,未加理睬。这无声的沉默让白挽更觉胜券在握。也正是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她第一次听到了世子妃宁鸾的名字。

外间皆传世子与王妃青梅竹马,情谊深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她故作无意,在程慎之面前提起宁鸾,不料他竟罕见地动了气。

“休要再提。”说罢竟是拂袖而去。

白挽心中得意更甚,只觉那宁鸾不过是仗着门第赐婚,运气好些的高门贵女罢了。她暗自打探,得知程慎之竟未纳一妾,更是心驰神往。

若是因皇命亲赐,不能轻易休妻,留着那世子妃也无妨。自己即便身为侧妃,也是极好的。那宁鸾既无子嗣傍身,又无世子宠爱,待她白挽进府,届时,世子妃也不过是个空占名号的摆设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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