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陷入深沉的夜,唯有半山有间小屋的窗棂仍透着微光。

宋淼躺下,目光无意识地掠过空荡荡的房梁。一整天都在人流中奔波劳累,隔壁三人回屋歇下后,一直没再发出什么动静。

木门吱呀响了一下。

裹着寒气的褚杏子顺手关了灯,一下就连人带被团成一团,牙齿打着战说道:“这天冷得邪乎,往日里过年都不见得温度有这么低。”

被褥已经难以抵挡这阵寒意,门窗紧闭,只剩下微弱的烛火在墙角徒劳地跳动。

“天气预报说要下雪。”宋淼缩进被子,只露出半张脸。

听到这话,褚杏子眼眸顿时变得很亮:“今年的雪肯定够痛快打一场雪仗了!”

宋淼不假思索地点头。

细算下来,她在这里待了将近半年,距离这个世界的新年也只剩下几天时间。

正要翻身入睡的时候,另一侧的褚杏子突然支起身子,黑暗中她的声音裹着被褥的窸窣声传来:“宋淼,你今天下午是不是注意到了什么?还有那个老奶奶脱口而出发的誓……”

她这一路上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有些反常。

这回轮到宋淼略显惊讶了。

褚杏子的洞察力比宋淼想象中还要敏锐许多。

宋淼神色莫测道:“不好说,我觉得保持距离会比较稳妥。”

尾音消散在紧绷的呼吸中,褚杏子的叮嘱隔着薄薄的被褥传了出来:“今晚不管外面有什么动静,你都不要乱走。”

宋淼背过身去,只轻声道:“晚安。”

一如既往地,什么也没问。

-

等到褚杏子再次翻身离开禅院时,桌上立起的烛火早已化作一团白色的蜡,宋淼睁开眼睛,跟着翻身离去。

今夜普渡寺比前两日还要静谧上许多。

夜间下过小雨,空气潮湿,尚且泥泞的山路上留着一串延伸向下的脚印痕迹,边缘清晰,显然是刚离开不久。

即使宋淼对上下山的地形早已牢记于心,还是选择了更加谨慎的方案。

她在一片死寂的黑暗中穿过小路。

林中的竹子受到风雨却更加干瘪,交叉歪斜着倒向不同之处。雨后的空气并不清新,混杂着一股子浓重的腐臭味,刺鼻难闻。

下山进到寺里,宋淼起初选择避开的地段,最后远远望去也没见着一道人影。

她寻思着住持今晚是不是又要再开会,抬眼能够瞥见昏暗的偏殿,悄无声息地翻窗进屋。

眼前的烛光幽幽亮起,脚下的砖石地面寒意刺骨。

进入之前宋淼并未察觉到任何不对劲,但是当迈进这座殿里的一瞬,便能察觉到有丝缕飘散的阴煞之气在慢慢沿着尾椎骨爬上后背。

三支香火燃了不到半截。

在一片鲜红华丽的背景中,它黑漆漆的轮廓在白烟带来的朦胧中静静伫立,身形硕长,像口沉默的棺材。

宋淼身体前倾,动作轻巧地伸手将神龛拿起。

它比想象中要轻,即使托在掌心也几乎感受不出分量,眼睛图案浮雕里的镜片暗淡无光,冰冷的表面散发出一股子阴寒气息。

宋淼将神龛在手中全方位审视一遍,没有积灰,最后在底座摸索到一块并不明显的凸起。

她轻轻往右一推。

底座的暗格被打开时,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咔嗒”轻响,混着些微微陈旧的木气,忽地有两张红色的折纸掉落在手心。

宋淼将折纸摊开。

它显然是被工整叠起的,两种截然不同风格的黑色字体留下的却是一模一样的内容——不知是谁的生辰八字。

片刻之后,宋淼收回拿出的卦具,不自觉地抿了下唇。

这是宋智明的八字。

在这种环境之下,哪怕红纸一贯代表喜庆,在摇晃的烛火映衬下显得格外古怪。就目前得知的情况去看,即使她没有接着再算,也很难往无害的方向去思考。

与想象中大相径庭的事实,让她一时微微有些茫然。

但在这时,身后并未完全合拢的大门突然受到一股凛冽气流冲压,“砰”的一下猛然合上了。

这阵沉闷的响声在寂夜里回荡,连带轻微飘摇着的烛火猛地一颤。

宋淼将红纸重新折好放进乾坤袋后,再把神龛复位。眼前这个神龛并没有异样,若是真想再探查出什么,或许还是得去一躺主殿。

她忽地想起昨晚老婆婆说的那句话,尤是最后那句“离主殿远点。”

一般来说,不要就是要。

宋淼悄然离开内屋,往着山上禅院的方向走去。

她准备朝着来时的路线往回走。

挂在半空的月色把密布乌云遮住大半,四周昏暗潮湿,一点点暗红的光在身后慢慢亮起。

宋淼转身望去,殿宇檐下已经亮起血色的灯笼。

和初次来到这里时一样,偏殿内院里面还是空空如也。因着距离不远的缘故,她能够清晰看见蜷缩在青石板的每一根野草,风吹过一阵也只是安静贴在泥巴中。

同样的普通,同样的焉巴。

之前那株长得略微挺拔的小草,现如今已经不见踪影,又或是早已泯然于众草间。

原本猛烈刮着的风突然停了。

就在宋淼刚将目光从地面收回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微不可察的声响,正在迅速往这边靠近——

她迅速闪身躲到殿柱后面。

下一秒,笼罩在寺院之中的黑暗里面,一群穿着灰色僧袍的僧人们悄无声息地穿梭在其中,行走时利落的步子如同藏身于暗处的鬼魅,让人难以感受出一丝人气。

先前见过的高个矮个僧人混杂在其中。

所有人的面孔上都挂着空洞的微笑,嘴角上扬的弧度固定不变,像是永远浸没在一种没有波动的状态里。

待他们的背影渐渐模糊在深沉的阴影中,宋淼这才慢慢走了出来,下意识往湿润的泥巴路上看去——

果然。

宋淼抿了抿唇,垂眸将地面上全是一深一浅的杂乱痕迹收进眼底。

虽然表面的身形看不出什么异样,但是他们脚下的痕迹却是很难作假。

如果出卖整个灵魂是他们最终要付出的代价,那目前看来体内的灵魂至少已经缺了双脚,变得不再完整。

就像薛枝的魂体失去了脸一样。

他们毕竟此刻还拥有着人类的身体,不会像她那样完全将魂体暴露在外,只会在旁人难以察觉到的地方默默发生一些改变。

或许就连本人也不会意识到。

不过……

宋淼的身体微微向前,看往那条他们背影消失在窄窄的小路。那儿安静得如同坟冢,再没有任何的声音发出。

她早就将这里的路线牢记于心,这条路通往的只有一个地方——正殿。

而很显然,他们今晚的集合也不是为闯入这里的不速之客而来。

普渡寺除去正殿和这座偏殿以外的建筑,只有正门左右两侧的殿所会在白天开放供奉,其他的全部属于上锁状态。

如果褚杏子今晚有所行动,那她现在所在的位置最大概率……

宋淼的视线落在不远处明亮的金色殿顶,驱散了天空半边浓重的黑暗。

不,是只会在那里。

-

黑暗中,只有供桌垂落下来的红布边缘,一点微弱的亮光透出。

冷汗沿着脸颊滑下,沾湿了褚杏子落在脸上的碎发。是黏腻得让人有些难受的难度,但她忍住没有伸手去擦。

尽管已经保持半蹲的姿势躲在这里片刻。

褚杏子竖起耳朵继续听,只能听见只言片语的细碎交谈。

发现站在外面的三人还是没有要离开的迹象,她一脸沉重地轻叹了口气。

事实上,今夜出行比想象中还要顺利不少。

虽然因为雨后湿漉漉的泥巴地耽搁了时间,但是禅院外并无一人值守。而褚杏子又成功躲过路上遇到的几个僧人,一路上算是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但不知为何,她心下总有股莫名的不安。

当褚杏子今晚踏进主殿的一瞬间,扑面而来的就是熏到鼻腔难受的香火味,比白天香客们在的时候还要浓重。

所以褚杏子一刻也没打算耽搁。

从宋淼口中知道她下午就有感知到神龛的不对劲地方,而她早就事先对此有过类似的猜想,来到这里的目标自然只有一个——

于是,褚杏子当即就以一种常人难以企及的速度迅速脱下肩上的背包。

刚从里面拿出法剑和符箓,她还没来得及进行下一步行动,身后就传来一阵逐渐靠近的脚步声……此番无路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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