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好天气。

陈最咬牙看着黎青买的一大袋子东西,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把自己当什么!居然都是婴儿食品!宝宝辅食……不如他现在跳下去给地砸个坑。

黎青没发觉陈最的低气压,自顾自地把东西摆在桌上,她还买了春联,虽然陈最极力反对,但最终拗不过她。

所以,今天两人没有聚在客厅里写作业,勉强对付了午饭,黎青就拉着陈最开始张罗贴春联。

“这种东西贴了干嘛?”陈最冷哼,搞不懂黎青的脑回路。家又不像家,有什么好装扮的。

但黎青没空理他,手机里满是群聊的消息。

自从黎青有了手机之后,柳澍就为她新建了群聊,现在群聊是五个人。

点开刘川的语音条,一股大嗓门直冲天灵盖:“小黎啊你干嘛呢?我妈在炸麻球,可好吃了。”

柳澍:“要死啊刘川,我耳朵差点聋了。”

陆蕊:“过年不能说死字,柳澍你快呸呸呸。”

白诗:“你要不要也呸呸呸一下?”

这么大声音,陈最肯定也听到了,黎青尴尬地往外走,边走边回复:“我贴春联呢。”

可能是看大家都在线,刘川拨通群电话,黎青回头张望,陈最站在茶几旁边,捏着春联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迟疑一小会儿才按下接听键,明亮的笑声一声接一声,好像刘川说了什么,柳澍和陆蕊快笑疯了,里面夹杂着白诗提醒他们不要说死字。

笑声感染了黎青,她的嘴角也微微上扬:“你们在说什么?”

电话里的声音跟平常听起来不一样,黎青温和的嗓音隔着网线听,更……好听了,有点软。

“小六你什么事笑这么贱?好像黄皮子讨封。”

黎青静静聆听陆蕊破口大骂,白诗不断重复过年不宜说脏话,笑得前仰后合。

谈笑间她回眸,陈最已经放下春联,独自站在墙角,莫名……孤单。

对上她的眼睛,陈最也只是不咸不淡地挪开视线,露出冻红的耳朵。

陈最实在有一副好皮相,眉眼低垂掩盖了他的锋利,睫羽投下厌烦疲倦的阴影,线条干净苛刻。

“嗯我先挂了,”黎青快速挂断电话,打破那人的发呆,“哥快来贴春联。”

春联是印刷体,金字,红底,透着股流水线的喜庆。上联“平安如意年年好”,下联“人顺家和事事成”,横批“喜迎新春”。

陈最指尖拂过冰凉滑腻的印刷表面,冷笑。

平安如意?人顺家和?蹩脚的讽刺。

“贴门上?”黎青拿起胶水和福字,兴奋不已,“其实应该熬浆糊贴,但是我不会,之前阿姨家就是这么贴的,听说浆糊可以吃,黏得很紧……”

浆糊?陈最没贴过春联,不懂这些:“丑。要贴你自己贴。”

脸好看,说出来的话却并不美丽。

黎青撇撇嘴,暗想我上就我上。

她深吸一口气,肩膀垮下来,下一秒又挺直了背,搬过一把椅子。

陈最在她踩上椅子前走了过去。

动作有些猛,陈最眼前黑了一瞬。他下意识扶住墙壁,等待那阵眩晕过去。

然而,温暖的手心贴上来,力气不大,努力扶着他,耳边是咋咋呼呼的惊叫:“哥!你不会又要晕吧!”

吵得他耳朵疼。

陈最缓过来,余光注意到一道担忧的目光,身体一瞬间僵住:“我没事。”

哪怕穿着厚厚的毛衣,陈最也觉得那层皮肤烫人,急忙甩开。

黎青没说什么,专心致志地研究怎么贴,陈最站到椅子上,把上联按在铁门左侧。

“有点歪。”黎青说。

陈最调整了一下,发出“刺啦”的轻响。简单的动作,却因为沉默和心不在焉而显得有些笨拙。

贴完上联,黎青去拿横批,陈最往下联涂胶水。

这片区域太安静了,只有他们按压春联的声音。远处隐约传来别人家的电视声、炒菜声、小孩跑跳的笑闹声。那些声音隔着一道道门,模糊而遥远,反而衬得他们这里的寂静更加突兀。

黎青踮着脚,努力想把福字贴得高一点,更正中一点。侧脸在日光下没什么血色,只有专注抿起的嘴唇,透着一股固执的认真。

好像无论做什么,哪怕是贴这种敷衍的春联,她都会用尽全力,让它看起来“像那么回事”。

一种莫名的烦躁涌上陈最心头,为了这种毫无意义的仪式?为了这虚假的装饰?

“差不多行了。”他的声音沾上寒气。

黎青回头看了他一眼,没反驳,只是把福字最后一个角用力按实。

胶水的味道不好闻,臭臭的,陈最皱眉。

“再往左一点。”黎青在下面仰头看着,指挥。

陈最往左挪。

“多了,再回来一点点……停,可以了。”

她的声音很近,从下方传来,清晰而平稳。

就在陈最准备贴上去的瞬间,手指忽然不受控制地一抖。

刺啦——

下联的右上角一大块皱了起来,金色的字在扭曲的红纸上显得格外滑稽。

陈最僵在凳子上。

身后传来不知哪家小孩兴奋的尖叫:“过年啦!放炮啦!”

春联坏了……这是不好的征兆,晦气。

陈父的声音在脑海里横冲直撞:“生你就不是个好事!晦气!”

家是虚假的,热闹是别人的,就连贴个春联,他都做不好。

陈最一把扯下那张春联,揉成一团,动作带着一股戾气,红纸团滚落到黎青脚边。

“不贴了。”他声音硬邦邦的,转身就想进屋。

“等等。”黎青下意识拦住他,语气焦急不安。

她弯腰捡起那个纸团,仔细地把它展平。纸张皱了,留下难看的折痕,毕竟很便宜买的,质量好不到哪去。

她捏着那张皱巴巴的春联,努力追上陈最往楼上走的步伐,心脏问题使她追起来很费力。

喘息传进陈最的耳朵,不敢再走快,脚步逐渐慢下,绷直身体。

“哥,”黎青喊道,“重贴就好了。”

“已经皱了。”

“皱了也能贴,”黎青把春联递还给他,“既然开始了,别是因为皱了这种理由走。”

陈最看着她,她的眼睛亮得惊人,没有责怪,没有对破坏节日气氛的不满。

“我其实很讨厌你。”陈最说。

黎青让他更加厌恶自己。

他接过那张皱巴巴的红纸。纸张粗糙的触感摩擦着指尖。

……但是黎青真的很棒。

“凳子。”

陈最再次站上凳子,这次他稳了很多,黎青在下面,仰着头,仔细观察位置。

“右边一点……好,可以啦哥!”

陈最对准,压下。

从一端到另一端,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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