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演简直不明白闻越的脑子里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没好气道:“你也不怕它把你甩下来。”

闻家先前落户在朝安,朝安城寸土寸金,城郊农田那个租价压根就没打算租给农户,因此闻越也没什么机会见到用来耕地的牛——毕竟租得起城郊农田的富人会雇佣人来耕种,也就没有牛的用武之地了。

以前每年春耕节倒是有牛,但节庆时候的景象自然做不得数,谁家犁地的牛会是膘肥体壮神采奕奕的?过得怕是比普通百姓还要滋润些。

等到来了镜溪城,他又上山修道去了——虽然没修出什么名堂,如今第一次见耕地的牛,便很想试试骑牛是什么感觉,理直气壮地反驳道:“不是有你在这吗,师兄也在后面,不会让我摔着的。”

其余三人走过来时就听见这么一句,关云铮不由得看了眼那头牛:“没鞍能骑吗?”

闻越像是很满意关云铮和他想到一块儿去了,闻言点点头说:“我先试试。”

关云铮也跟着点点头:“无妨,牧童骑在牛背上时也没有配鞍,就是缺了支短笛,不然师兄此番就更像牧童了。”

李演在旁边抱臂冷笑:“哪家农户能雇得起他来当牧童。”

楚悯深以为然:“此言在理。”

总之闻越欢快地攀着牛的身子坐了上去,待到坐稳后还煞有介事地点评道:“比马背宽敞些。”

突然变成坐骑的牛相当温顺,背上忽然多了一百来斤也不甚在意,只随意地甩了甩尾巴。

关云铮注意到这个细节无端想笑:“师兄,它方才在甩尾巴呢。”

闻越不明所以:“甩尾巴怎么......好哇云崽!你的意思是它把我当虻虫?!”

关云铮背着手看向别处:“我可没说,是你自己说的。”

闻越倒也不生气,坐了一会儿后又撑着牛背跳下来:“就是太安静不喜动了,这要是真当坐骑,马走一日,它怕是得走五日。”

江却神色无奈:“你非得在它吃草的时候坐上去。”

闻越“诶”了一声,回头看了会儿,发现它还真在嚼草,顿觉愧疚,对着那牛的脑袋双手合十,诚恳地作了个揖:“对不住啊牛兄,打搅您用膳了。”

牛把草嚼完了,看着眼前这个举止怪异的人,不解地“哞”了声。

李演这才想起被打岔之前自己想说什么,把方才随手放到脚边田埂上的东西拿起来给几人看:“方才问了问那位农户有无甜一些的甘薯种,他给了我这些甘薯苗。”

关云铮有点不好意思:“其实原先菜地里的甘薯也挺好吃的,没准过段日子就甜了。”特意来找甜的甘薯还是有点太麻烦人家了。

李演摆摆手,并不在意:“厨子的分内之事。再说了,你们师父给的月钱可不少。”

也是。

关云铮第不知道多少次麻木地想,她为什么总在共情有钱人,哪怕这个有钱人是她师父也不能共情有钱人啊啊啊啊。

楚悯在苍生道还没待多久,而甘薯成熟要些时日,因此她恰好没喝上不怎么甜的甘薯粥,闻言十分好奇:“甘薯苗种进地里能长出甘薯吗?”毕竟一般来说,作物都是从种子逐渐成熟起来的吧?

关云铮回过神来:“能,这叫扦插。”

四人默默把目光投向她,闻越更是倍感震撼:“你这都是从哪看来的?”

关云铮无声把视线转向旁边的麦田,打了个哈哈:“学得略杂,略杂。”

几人交谈间,展骏从远处的麦田里走来,一直走到闻越面前才说道:“小少爷,问过这边的农户了,说是还有一处荷塘尚未收割。”

闻越差点忘了这茬了,方才他往这边走时确实感慨了一句秋天怕是没有莲子了,此时便问道:“还有莲子?”

展骏颔首:“有,但农户说可能不如前阵子的好。”

闻越扭头看向关云铮和楚悯:“尝尝去?”

关云铮拉上楚悯的手:“尝尝去!”

****

或许是荷花之间的品类不同,或许是他们运气好,总之不知出于何种原因,这片荷塘里甚至还有几朵在凋谢边缘的荷花。

关云铮老远就看见了那抹格外显眼的藕荷色,提着衣摆,踩着有些泥泞的土路绕荷塘走了半圈,终于找到能近距离观赏这朵荷花的落脚点,回头招手:“小悯你来看这朵花!”

楚悯跟在她身后蹲下来,眼尖地注意到被花瓣包裹着的东西:“那是蜂吗?”

关云铮正想凑近,江却在身后出声:“当心。”

于是她只好老实在原地蹲着,努力在一簇嫩黄色的花蕊中寻找那蜂的身影。

“它是才睡醒吗?”关云铮看着那只圆滚滚的蜂。

“也可能是累了吧,你看它身上有好多花粉呢。”楚悯轻声说。

“不要只采荷花的花粉哦,荷花都不开了,你会飞得很累都找不到一朵花的。”关云铮也小声说。

闻越正找人帮忙采莲子,捧了一大堆莲蓬到怀里,一扭头却发现两个师妹都不见了,只好捧着莲蓬大呼小叫地走过来,终于看见在荷花前蹲着的两位师妹。他抱着莲蓬也蹲下来:“看什么呢?”

没人回答他,闻越下意识往两位师妹那看,很快发现一件十分要命的事——关云铮在哭。

和方才看到季邕记忆后的反应一样,没有一点声音,眼泪却已经啪嗒啪嗒地砸下来了。

关云铮默不作声地看着荷花流泪,蹲在她身边的楚悯显然也注意到了,但什么也没说,只无声地站起身,和闻越对视一眼,跟一直站在他们身后的江却一起先走远了。

或许他们走远了她就可以放心地哭出声了。

闻越一路过来都无意识地揪着手里的莲蓬梗,想说点什么也不知从何开口。

怎么可能已经不难过,纵然感情再差,那也是她的血亲,见到亲人以此种情状死在自己面前,短时间内很难平复才是正常。

闻越叹了口气,抱着莲蓬在身后的石板上坐下,索性没事做,干脆把莲子剥出来,待会儿给心情平复的云崽尝尝。

而被惦记的云崽还蹲在荷花面前。那只蜂早就不知道飞去哪里了,圆滚滚的身子上沾了好多花粉,也不知道飞回去的路上要歇多少次。

关云铮蹲在地上想:关云筝的灵魂究竟是什么时候彻底消散的?是她那次回到关家与关云筝的母亲大吵一架后?还是在那之前?

她有没有听到自己对闻逍提出的,让关云漪和季邕解除婚约的请求?

虽然不管她听到与否,这件事的结果都只是对关云铮自己的安慰,这些问题对于关家姐妹中的任何一个来说,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关云筝在无法确认她妹妹能否平安时便消散了,关云漪更是还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经历这些便被折磨至死了。

妹妹临死前会怨恨她的姐姐吗?

她的魂魄会归入溯洄吗?

关云铮抬手抹了一把脸,犹觉不够解气似的,又抓着袖子狠狠擦了擦眼角。

“哎呀,哭了?”一个声音忽然在她耳边响起。

关云铮被吓了一跳,由于那声音太近还以为是背后有人,下意识站起来转身,却没看到一个人影。

“谁?”她不由得警惕起来,这声音听起来虽非男非女,但不像心魔引那样带着诡异感,更像是摇羽那种剑灵才有的非人感。

难道是将隐里的器灵?还是撷光?

关云铮怀疑地拿出将隐放在手心看了看,没看出异常后又横过手腕打量了一番撷光。

“我不是器灵。”那个声音又说道,语调慢悠悠的,像在用言语逗她玩。

关云铮皱眉,心说你不是器灵至少也是个谜语人,最烦话说一半的行为。

那声音的主人比知名谜语人章存舒还能看透人心,因为祂在关云铮腹诽之后说道:“谜语人?什么意思?喜欢说谜语的人?”

关云铮眉头皱得更紧了,虽说心魔引也能窥探她的内心所念,但到底只是偶尔发作,窥探时还总带着挑衅她的意味,动机太过外露她反而没那么容易生气。

但此刻说话的这位……话语里几乎听不出恶意,但也压根不打算掩饰祂对自己内心的窥探,不对,这种程度的不能叫窥探了,人家根本不打算藏着掖着,这完全就是在观察,在复述她的念头,她在祂面前无所遁形。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www.nmxs8.cc】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