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道端正俊雅的身影的消失在院前,沈惜茵终是忍无可忍,从唇间溢出一声绵粘的“嗯”。

她抖着腿,几乎快要站不住,摁住小腹赶去净房。可去了还是解不出来,她急得眼里泪花隐现。

逼仄的净房内,昏暗闷热,侧边有扇透气用的小窗。沈惜茵一手扶着窗框,一手压在小腹上往里摁。

可人的身子不是水囊,挤一挤里头的水就能出来。这般一下一下的施力,不过出来才几滴露珠子,沈惜茵却已是满头大汗。

静夜里,净房内隐忍断续的细嗯声尤为突兀,停在窗旁树梢的鸟雀扑棱着翅膀飞开,震得枝叶晃抖不止。

沈惜茵满面赤红,阵阵细集的酸,压得她几欲崩溃。

远处,裴溯走在村道中央,隐约听见一些细碎声响,脚步一顿,略疑地回头望了眼。

沈惜茵从侧边透气的小窗望见远处那人的视线投了过来,尽管她清楚,那个位置对方根本看不清自己,但心中的耻意在那一刻达到了顶峰。

身体难以言喻地一缩,紧扣窗框的指甲在腐旧的框体上划出一道长长的深痕。

四野俱寂,远处溪流潺潺而过,泠泠淙淙。

沈惜茵趴在窗前深呼着气,平复着疏解过后的余韵。

许久过后她抬手掩面,羞愧难当。

她这样子,究竟该如何是好?

——

不君山的夜,重回宁静祥和。天清而无雾,皓月高挂天际,月光柔和地铺洒在层叠山峦之上。

距离追悼会上那场骚乱过去已经一日一夜,回想起当时那一幕幕,裴峻尤觉惊骇不已。

已然化为邪祟的云虚散人在满月夜尸变。

裴峻这一辈子怕是忘不了,那具静卧在棺中的半腐尸身陡然从棺材里坐起的画面。

溃烂的身躯渗着浓黄粘稠的尸液,令人窒息的恶臭扑鼻而来,浓郁的邪气如同挣脱牢笼的凶兽一般,自他腐烂破裂的皮肉喷涌而出。

满月夜的月辉穿透窗纸照在那张已然腐烂得看不清他昔日英容的脸上,凹陷的眼眶里,眼珠早已烂化,只剩两个空洞的,渗着血水的窟窿,直直望向前方。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不再是逝去的尊者,而是一尊触之即死,至阴至毒的邪物。

站的离棺近些的修士,受邪气所染,顿时七窍流血。

云虚散人生前修为化境,化邪尸变后更难对付,更何况还是在满月阴气最甚之时。

情势大为不妙,饶是在场玄门名士齐聚,也难敌其手。修为稍欠些的,除了躲便是逃。

只这山中浓雾不散,再怎么想逃也逃不出这不君山。

裴峻没有哪刻像那会儿一样,无比想念他的叔父。也没有哪一刻像那会儿一样,想朝抱头鼠窜遇事只会啊啊乱叫的谢玉生翻白眼。

尤其是当谢玉生颤抖着手惊恐地指着他道:“在你身后。”

而他冷汗直冒以为自己这条命就要交代在此,强装镇定地僵着头朝身后望去,却发现邪物还在离他百米开外的地方,根本没留意到他们时,他的白眼差点翻到天上去。

直到月落日升,四野阴气逐渐消散,众名士才合力将邪物制住,用七颗桃木钉将其封在棺内。

浓雾散去,通信纸鹤总算又能用了,裴陵连忙向裴道谦报了个平安。纸鹤那头的裴道谦在得知二位小裴皆安好后,长长松了口气。

一切看似尘埃落定,却有一个难题留了下来。

那便是身为昔日玄门正道魁首的云虚散人,为何会化作邪祟之谜。

会化成那般至阴至毒邪祟的,大多都是生前作恶多端,大奸大恶之徒。

云虚散人自然不是。

那就只剩下一个原因——

这个人是为他人所害身亡,死后怨念极其深重,无法消解。

总之云虚散人的死,并未像表面看上去那般简单。

想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大约也只有问他本人才行了。

今夜天朗气清,正适合招魂请灵。

山头沉钟鸣响,厚重的音波缓慢荡开,声响所及之处,万籁皆寂。

灵堂内,烛火幽暗,门窗紧闭。

大多数玄门在这时已离开山头,留下的只有像谢玉生这种闲得没边之人,还有裴陵这般执着于找到答案之人,以及一些与云虚散人关系密切之人。

一切皆已准备就绪,只等主持请灵之人前来,便可开始。

招魂请灵这种术法,在玄门几乎人人都会,只真正能将招来之魂所想表达的意思,精确无误传达之人却不多。这不仅要求施法者心性坚定,对其修为要求也极高。

谢玉生对二位小裴道:“倘若你们家主此刻在场,像主持请灵这种事,非他莫属。只他如今不在,也不知会是谁代替他前来?”

裴峻也很好奇。

不多时,从烛火未照及的阴影下,缓步走来一人,那人一身飘逸白色道袍,颇有道骨仙风之态。

裴峻看见那人,眼皮跳了跳:“怎么是他?”

谢玉生了然一笑:“原来是他。”

裴陵并不意外:“果然是他。”

来人是长阳王氏的家主王玄同,本名王远,王玄同是他后来为自己改的名。取自《道德经》中的“和其光,同其尘,是谓玄同”,寓意他已与大道融为一体,已达至高境界。

玄门中常传的南裴北王,裴指的是现今裴氏的家主裴溯,王指的便是这位了。

王玄同此人,论道法和声望皆不如裴溯,几年前长阳王氏在众多玄门世家中也并不算显达,不过这位王家主很是擅长为自己造势贴金。

比如这所谓的“南裴北王”,多半就是他自个儿传出去的。

原本人家对他王玄同并不熟识,可把他跟裴溯放一起后,人家对他的印象便深了许多,还会产生一种,此人既与裴氏家主相提并论,想必也颇厉害的想法。

而且此人很会替自己装点门面。近年来玄门中常流传着一些无比刻意,用来彰显个人德行的小故事,主人公无一例外都是这位王家主。

裴峻觉得这人的行为举止,多有效仿他叔父的意思,颇有种东施效颦之感。

反正他是怎么也欣赏不起来的,不过出乎意料的是,这人还有不少拥护者。

前夜那场骚乱中,正是这位王家主发现了邪祟的命门,与一众名士合力制服了邪祟。

经此一役,这人的名头自是比从前更盛了。

在来赴追悼会的众多名士中,他也算是排得上号的一位,由他来行招魂请灵之事,倒也在情理之中。

云虚散人座下大弟子罗宣上前向王玄同行了一礼,道了声:“有劳了。”

王玄同客气道:“不必多礼,能为尊者效劳,我亦甚感荣幸。”

话毕,他不再多言,走到棺旁,抬手握剑。幽蓝的剑光自他周身散开,顷刻间围向棺木,一时间棺木震动。

谢玉生在一旁看着,嘀咕了句:“这人还颇有几分真本事嘛。”

只他这话刚夸出口,便见那位王家主吐出一口鲜血来。

谢玉生拿扇挡面:“啧啧啧。”

王玄同面色沉凝,退开几步。

霎那间自棺木缝隙中涌出一股黑气,那股黑气缓缓往上浮去,在半空中拼出了一幅图。

图上是一座塔,一座普普通通,看上去无甚特别的塔。

罗宣盯着那座塔,不解地问道:“这是何意?”

王玄同遗憾摇头道:“恕某术法不精,未能清晰探知尊者心意。先才请灵之时,我试着询问他,为何人所害,可有怨要诉?倘若换做寻常死者,某自能清晰辨知其意。只尊者化邪已久,魂识大多已散尽。某倾尽全力,也只寻得一点线索。”

他的目光落在那幅黑气拼成的图上,道:“便是眼前这座塔。”

裴陵发问道:“您的意思是,云虚散人的死和这座塔有莫大关联?”

王玄同回道:“正是如此。”

裴峻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道:“这不就是座随处可见的塔吗?”

谢玉生摇着扇子道:“倒也不是。”

裴峻看向他道:“你看出什么来了?”

谢玉生道:“那也不是。不过你方才说这塔随处可见,却是不对的。”

裴峻问道:“哪里不对?”

谢玉生拿扇指了指塔顶上方的图纹,道:“这塔上刻着的镇水兽,是浔阳一带特有的纹式。浔阳历来被称之为江山湖城,光听这名称就知道那地方水多。浔阳江畔的建筑多刻有这样的镇水兽,是为镇水固江,永保风调雨顺之意。”

罗宣道:“可我从未听过恩师提起过有关浔阳什么塔的事。”

谢玉生道:“我也从未听过。”

他目光一沉:“或许是不愿提,又或者是不能提。”转而又揶揄地瞥了眼站在一旁默默擦血的王玄同:“也可能是这位……嗯……修为实在不怎么……嗯……哪里弄错了。”

裴峻第一次对谢玉生说的话深表赞同,直言道:“若是叔父在此,绝对不会出这种差错。”

王玄同听他二人一唱一和,勉力保持着面上平和沉稳之态道:“于此道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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