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阳溜进枝桠的缝隙,光华转逝,眨眼间到了七月初一。

‘七月前入南关可避灾祸’,这句谶语好像只有李采薇一个人在意。

她站在院子里的树荫等待,张瑞平正在铜镜前整理衣装,且一会儿要随吴慧娘前去春堂晓意。

“嘿咻!”“嘿咻!”

院子里传来一阵阵短促迅疾的风声。

这是天丙在堂前打拳,而天乙在充当练拳的木桩,两人皆流了许多汗,湿透了额发,更多的是随动作甩在地上。

悠哉悠哉,有点不像她们之前亡命天涯的画风。

张瑞平整理好了衣装出门,留下天乙、丙二人看家。

“殿下打算何时前往南直隶?”

李采薇知道此时有些不合时宜,长公主在吉壤省正是如鱼得水,将要大展身手之际,她说这话,多少有些煞风景。

张瑞平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安抚,“我在这里还有很多事要做,去南直隶的事情,不要着急。”

“可是殿下……现在都已经七月初一了。”李采薇有些着急。

“这样吧,不如你先回西陵,等我到了南直隶,自会找人寄一封书信与你。”张瑞平提议道。

此话说得多少有些不留情面。

当初吉壤省大牢的时候李采薇没有选择一走了之,现在她走了那算什么?

张瑞平胆大妄为,什么都敢做,什么也不怕,但李采薇却认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夏先生之语虽然暂且不知真假,但她们现在明明能走,知祸当避,为何能动身时不动身?

“殿下还有什么事要做?在吉壤省能做的事情在南直隶就不能做了吗?殿下须得保全自身,才能有做全身外之事的可能。”

张瑞平沉默了寸许,李采薇所说不无道理。

但道理她都懂。

“我说的道理想必殿下心里早就明白,殿下心肠软,容不得见众生苦,可是一路走来,没有不苦的地方。”

“虽然吉壤带来的冲击对我们要大一些,但即便整日守在吉壤省也不过是屈居一隅之地,天底下那么多的区辖,殿下怎可如此钻牛角尖?”

李采薇这话说得毫不客气,像是回怼了张瑞平方才说的‘你回家去吧’。

“好,我听你的一回。”

“再待三日,我们便启程过南关。”

这是张瑞平惯用的缓兵之计,不过见她信用好,李采薇便也接受了。

张瑞平从未有一日相信李采薇口中的谶语,只不过她现在的处境岌岌可危,只要京城那边将她的底细一查出来,她便危在旦夕。

逃往南直隶避祸,确实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张瑞平依旧按照今日的原计划,同吴慧娘一起前往了学堂。

“如今春堂晓意里有多少教书人?”张瑞平问道。

吴慧娘表情有些夸张,“大人,哪来的‘多少’,一直以来就只有月君子一个人。”

一个人?

“我们的时间不固定,谁得了空闲便去月君子那处小坐,只要有人来,不论白天黑夜,月君子便倾囊相授。”

“蜡烛金贵,月君子也不吝惜,先前有人夜里带着纳鞋底、缝补衣裳的活计前来,月君子依旧敞开大门。”

“她说,只要我们肯来听,做什么都可以。”

吴慧娘的描述,让这个月君子在人心里瞬时更加高大了起来。

春堂晓意,与其说是一所学堂,更像是一个富贵人家的隐居别苑。

来之前,张瑞平早早地打过招呼,只见吴慧娘所说的月娘子身披萝紫学袍,素簪玉钗挽发,清清静静地立于门口。

“民女林霜月,问大人安。”

人如其名,林霜月一举一动都挂着一股清冷贞静的气质,举手投足全然是大家闺秀的气派。

张瑞平扶起她的双手,将她扶起来,始才望进其身后层层叠叠的月洞门,望进一个熟悉的小姑娘的身影。

张瑞平当即便认出这个小姑娘的身份。

林霜月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感激道:“我的侄女幼仪,前日刚从家中接回,在我这里小住一段,承蒙大人照拂。”

林幼仪因为参加选拔在林家被罚跪祠堂的事情,张瑞平也略有耳闻。

所以林霜月是林幼仪的姑姑?

那么林霜月和林春堂是……姊妹关系?

应证着张瑞平内心的念头,门口匾额上‘春堂晓意’四个字,微微泛光。

林霜月温温柔柔地朝着张瑞平一笑,她身上有股草木与书卷混合的香气,自然天成,她道:“大人,进来品一杯茶吧。”

品茶叙话,像是林霜月日日都会做的事情,动作宛若行云流水,优美,一气呵成地完成了一道道工序,给三人添上茶水。

“你在这里住多久了?”张瑞平问道。

“嘉和四十二年阿姐过世,我便带着家产搬到了此幽静处居住。平日里教女子识字读书,如今过得也算清闲。”林霜月毫不遮掩,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张瑞平隐约听黄叔郎提起过,林家在当地是名门望族。

林霜月教人读书又是免费的,这几年的消耗全靠当年分的几成家产,可见应当是十分丰厚的一笔。

在某种程度上,张瑞平和林霜月可谓是知己。

“我本无用处,幸得大人开女子入试之举,女子读书日后便有了功名可图,往后女子也可博览全书,挥斥方遒,成就一番事业。”

林霜月说得诚恳,双眼似有泪光。

林霜月和林春堂的感情应是十分要好,她今日所吐露的未来之日的愿景,怕也是林春堂的志向。

只可惜在她死后六年,这种事情才有了苗头。

张瑞平有些不忍,但也只得实话实说,“我过几日便要离开吉壤省了。”

林霜月震惊,托茶杯的手微微颤抖。

“女子取士,眼下,只能是算有了个苗头。”张瑞平艰涩开口。

她的手忽而被林霜月握住,神情更加激动,“能有个苗头也好啊。”

她曲下双膝,虔诚道:“我知此路艰难,只要大人以后能回来,我的学堂定然不败,我并不急于一时。”

“只要不放弃,女子取士这条路定然能打通。”

林霜月的精神感染到了张瑞平,她将人扶起,做下承诺,“放心,我一定回来!”

二人重新回到座位上,林霜月像是自我宽慰般,感叹了句,“桐花万里丹山路,雏凤清于老凤声,幼仪昨日得了会试的资格,也算是承了我与阿姐的志向。”

张瑞平也道:“林幼仪,日后会有大出息。”

“我这个做小姑姑的也为她感到高兴,这孩子打小便能看出心性不一般,阿姐说过她是个极聪明有灵气的。”

从林霜月的一言一行中,张瑞平能感受到,她从未在林春堂的离世中走出去过。几乎是每一句,每一个神色,皆在无声中缅怀过去。

斯人已逝,青松如翠。

林霜月偷偷摸了摸眼尾的泪珠,得体道:“大人见笑了。”

张瑞平在春堂晓意坐了一个上午,见时间差不多了,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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