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池鱼瘦瘦小小的一个,也不知道哪来这使不完的牛劲。
当他将黄金将军扛到那入口的地方时,那些接应的卫兵也都惊呆了。
在众人手忙脚乱接过黄金将军之后,陆池鱼终于松了口气。
他的气力早就因为长时间的负重而消耗殆尽,眼见这大齐人是无论如何追不过来,便双目一闭两脚一蹬,一头栽倒在地,显然也是不省人事了。
他虽未被火药与碎石所影响,但逃跑途中撞了好几回石头。
等再有了意识,身上的伤痛也皆都显现出来。
双臂和肩膀的淤伤不必多说,只是那额头也不知是碰了几回石墙,如今是阵阵晕眩伴着涨痛,实在不好受。
最重要的是,那额角的包肿得老高……
以至于他颤颤巍巍走进黄金将军的营帐时,饶是那人的身上与四肢都绑着几圈绷带,再同他相视一眼后,还是笑了出来。
“小鱼你,你的头没事罢。”
黄金将军一笑,连带着身子也跟着微微颤抖。
那上好药、裹着绷带的伤处碰上塌边,又“嘶”一声痛得浑身震颤,只好悻悻缩回身子,再止住笑。
他是不肯轻易将伤痛展露于他人的,尽管他天生痛觉灵敏,只要是破了皮的伤口便都觉得疼。
可作为黄金将军,又怎能将这种缺憾暴露在人前,便是至亲至近之人,也是要万要慎重的。
所以在战场上负了伤,例如被箭刺中,又例如添了一道刀伤,在医治时,他都会尽力忍耐,不会让他人看出半分异样。
毕竟带着面具,不会被人看到脸上的神情,便比其他人好掩饰得多了。
可小鱼进门不打声招呼也就罢了,主要是脑门上添了这般大的一个包,活像那个额头红而凸,头重脚轻的仙人画像里头的仙翁。
甚至脚步也是如此虚浮,像是因为脑袋太重而保持不了平衡一般。
便一不小心……笑出来了。
结果还扯到了伤口,硬是将这下意识的疼痛反应给展露出来。
也不知道小鱼到底看清了没,不过,无论他说什么,都否认就好了。
“将军,你的伤势如何?”
“我没事。”
“可你缠了许多绷带……”
“我没事。”
“那齐国的据点可有什么新进展?”
“我没事。”
???
陆池鱼总觉得怪怪的,于是连问三次。
原来他觉得没错,黄金将军只会说——“我没事”。
“将军,你到底怎么了?”
“我没”二字已经脱口而出,但黄金将军终于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
便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换了个说辞:“我没怎么。”
其实小鱼如今问的所有问题,他都没有认真回答,只是说了句似有似无的废话,轻轻揭过去了。
而陆池鱼显然意识到这点,那本就发白的面庞与额头的红色大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可他分明不知晓自己脸上的丑态,只将头低得更低。
其实他平日里想低头就低头,也管不着什么。
只是如今他这头低得越低,那额头上的包就显得越大,黄金将军一看那是又心疼又想笑。
哭出来他又看不见,笑出来太过冒昧不说,还会牵及伤口。
他只顾着憋笑了,又如何认真回答小鱼的问题?
偏偏草草敷衍过去,他还非要将那大包顶出来给自己看。
他真想抽自己俩大嘴巴子,别笑啊,千万别笑啊!
可是隔着面具根本打不到……
小鱼就巴巴地站在门口,黄金将军也不是个心狠的人,于是心一狠就招手让人过来了。
其实凑近点看去,这包虽然红肿,但确实还是有几分可怖的。
当时牵着人赶路的时候,他也听到小鱼那撞墙的声响了,虽心急,但碍于时间紧急,不能转身回头细细探看,再安慰几句。
后来以火药炸石墙,便更没有机会去关心他的伤势。
如今既有机会凑近看他的伤口,方才憋在心中的笑意早已荡然无存。只有满腔的歉意与愧疚回荡在其中,无处安放。
“我不过是一点擦伤罢了,区区皮外伤,实在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他站起身,往身上披了一件大氅,直直往帐外走去:“等我回来。”
苍凌的冬日漫长且寒冷,风雪不止。
外头正下着小雪。
等黄金将军的回来的时候,那大氅的毛领上还嵌着几粒洁白的雪子。
不过他显然不甚在意,只将大氅解下后随意抖了抖便好。
而掩在大氅下的手终于暴露在陆池鱼的视线范围内。
他的手里握着一方布帕,而布帕中,似乎有裹着点什么东西。
“倒是你,额上的肿痕未消,还反过来要担心我。”
其实陆池鱼还是不明白黄金将军要做什么。
直到那布帕贴上了肿痛的额。
一阵冰凉触上了那温热而肿痛的地方。在这样的刺激之下,原先有些眩晕而混沌的大脑也清明了许多。
将军竟为他,在雪地里找了块冰。
拖着伤痛的身体,也不知在漫天冰雪的哪个角落,只为了,寻一块冰。
“现在好多了罢。”
那面具下的语气显然松快了许多,他能幻想着,黄金将军一定是眨着眼睛,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
于是他便伸手去接那额上的布帕,却被将军的另一只手轻轻拍开了。
“这玩意冰的很,我拿着便好。”
额上分明是有些彻骨的寒意,偏偏内心里却涌进一道炽热的暖流,热浪快要冲破躯体,翻滚掉仅存的理智。
黄金将军不知小鱼这又是怎么了,黑曜石般的眼睛眨着眨着,竟留下两滴泪来。
那泪悄无声息地略过面庞,甚至连泪痕都没有留下。
却被他眼睁睁看着,落进了身下的被褥中。
而小鱼像是没事人一样,依旧眨着那双眼睛,却是因为刚落过泪的缘故,显得极亮,像是盛着星子一般。
“好,好了。”
那化掉的冰水透过布帕,将湿意渡进指尖。
那分明是彻骨严寒的水,可黄金将军看着他那洇湿的长睫,只觉得指尖的湿润是那两滴砸进被褥的热泪,滚烫至极。
他慌乱地拿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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