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东跃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你丫也不提个醒儿,他一把将裴泽扯到屏风后,脸色变了又变,压低声音,“这女的从哪儿冒出来的?

本来他只是生气,但事儿不难办。

资方想左右个新人还不容易?

只要对方没背景,置换个资源,或者赔点违约金,找个由头就能把人换了;做得再绝一点,他连违约金都能分文不给。

可眼下的一幕,太炸裂了。他哪还敢装聋作哑,当这个恶人?

郑东跃的表情都要裂开了,“这女的跟二哥什么关系?

“我哪儿知道。裴泽微微一笑,“上回在申海,我都被当成司机使唤了。

看着屏风外的谢青缦,郑东跃表情复杂,试图给自己做心里建设。

“不是,总得一码归一码吧?先不提我们这票人的婚姻根本做不了主,我现在还叫不着她二嫂呢,郑东跃皱了下眉,“哪怕她真有手腕嫁进去——

他冷笑,“我他妈随份子,也不能随进去几个亿吧?

满京城哪有随份子随几亿的冤种啊?

“再说漂亮妞儿海了去了,二哥的兴头能维持多久?总有玩腻的一天吧。

“嗯,有道理。裴泽点头,满脸同情地提醒一惊一乍的郑东跃,“但他看上去好像挺上心,剧组合同都签了,你现在毁约撤资,就是得罪他心肝儿。

甭管叶延生管不管这事儿,只要打过照面,该给的面子就必须给。

“操。

郑东跃直接破防,脏字都滚了出来。

与此同时,屏风之外。

正堂内的沉寂太过明显,还是薄文钦眯眼笑了笑,先打了圆场。

“我说你今儿怎么心不在焉,一早就交代人等,敢情是新得了个谢妹妹。

谢青缦品得出四周的异样,轻扯了下叶延生的袖口,无声地望向他。

这一幕落在裴泽和郑东跃眼里,两人的嘴角都微微抽动了一下。

装挺像,裴泽想。

上回她还绵里藏针、不卑不亢,现在又一幅不安又依赖的柔弱相,我见犹怜,还真是块当演员的料儿,会演。

“我还用跟你们啰嗦?叶延生反手攥住她,凉凉地嗤一声,“她认识我就行。

话是这么说,却也带她过了一遍人,周旋了几句,简单地寒暄介绍。

薄文钦眼底兴味更浓,却没再深究。

在场的也都是人精,甭管心里如何千回百转,都识趣儿地收了好奇心。

当下玩牌的玩牌,谈生意的谈生意,寻欢作乐的继续寻欢作乐。

凝滞了几秒的气氛,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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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如常。

正堂和东西两房空间贯通十二山水屏风形成隔断布局精妙又气派。墙上悬着齐白石红花墨叶风格的画作全球不超过20幅两侧是郑板桥的行书七言联:

秋老吴霜苍树色春融巴雪洗山根。

前两进院落还算清净玩得也不过火看上去就是一干干净净的休闲地儿。

除了五进五出的主院落外圈院落的内里和其他私人会所差不多无非是会谈社交和健身娱乐之类配备了酒吧、餐厅、药浴、温泉、泳池、各种球场和游艇跑车沙龙等各种功能区一应俱全。

至于后三进院落是何洞天福地外人无从得知。

“老九怎么还没回来?”薄文钦忽然抬声。

“他在临安办事被绊住了。”叶延生牵着谢青缦入座懒声道。

“什么事儿值当他待那么久?”薄文钦一哂“该不会也是为了哪个小美人吧?”

“这话你应该问阿叙。”

一行人已分宾主落座一旁的美人无声温杯置茶。

第一泡茶出汤澄明的汤色落入盏中香高如兰馥郁而持久。

**茶没在市面流通。

岩茶限价后市面上就没有贵价的说法了但凡是够资格放保险柜里供着的标着的名头都是“非卖品”。

“我倒不急话已经替他带到了不过你最好提醒他回来一趟。”薄文钦淡笑“这几天不太平玩砸了可就不好看了。”

点到为止。

叶延生眼底的情绪一闪而过。

虽说他今晚态度很淡语气也不太走心还是会敷衍两句。

可听到这儿他罕见地没搭腔。

似乎没有聊下去的意思或者没有在这儿聊的意思——他转头看了眼谢青缦。

握着她的手一直没松掌心正凉意一片他不轻不重地攥了一下。

“冷吗?”

谢青缦尾指一跳抽开手轻咳了声“还好。”

叶延生无声地笑了下盯了她足足十几秒。

他这人眼里藏刀懒散和轻佻中暗含了一种难掩的厉色让人心惊肉跳。

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做但她莫名能读懂他眸底的意味:

躲我?

谢青缦不动声色地端起茶盏

跟个警告似的就是没什么威胁性。

没人觉察她的动作但明里暗里的打量和玩味的联想不少。

无声无息又格外微妙。

微妙的氛围倒没持续太久隔壁传来一声不爽的抱怨搅动了凝滞的空气:

“靠老子都快听张了你丫半道走人?”有人探头出来“你们谁来搭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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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输了一晚上还没赢一局你就走?赢了跑得比兔子都快。”

牌桌上的另一人随他看了眼上来就排除了叶延生和薄文钦“得你挑人也不过脑子他俩就算了吧给大家留条活路。”

他正想找回场子眼珠子一转“我看谢妹妹就不错。”

“你小子是输惨了想欺负人家小姑娘吧?”

“输了算二哥的二哥又没那么小气。”那哥们打定主意找个手生的好一雪前耻当下疯狂怂恿“是吧二哥?”

叶延生压根不在意这票人想什么只垂下眼睑懒懒看她“想吗?”

谢青缦迎着他的视线

见她态度奇怪叶延生挑眉“会不会?”

他怕她不好意思拒绝。

谢青缦长睫一敛语气轻轻淡淡地说:“一点儿。”

-

说是一点儿就真是一点儿。

从麻将到台球到品酒不管是什么消遣谢青缦好像都有涉猎却又浅尝辄止。

休息的空档谢青缦挑了几杆球。

HermèsOffPiste九脚美式桌球台上侧面开球桌球撞击滚动击落入袋H字的白球慢悠悠停住。她动作是标准的玩得也不赖可惜被对方抢先黑八入袋。

“可以啊”那哥们拿下这局忍不住赞叹了一句“谢妹妹桌球打得挺漂亮。”

其实谢青缦最后几杆球失了水准要不这局就惊险了。

但赢家总归客气。

“以前玩过但没你精通。”谢青缦微微一笑也不在意。

一旁侍者正好开了藏酒那哥们到底怕后续失手几个人又绕回麻将桌上。

几局下来输赢几乎持平。

叶延生和薄文钦中途离开有一段时间了也不知去见什么人处理什么事。

不过自始至终这票公子哥对谢青缦很客气。

话题没冷场她也没受到为难和冷遇。就连怒气冲冲而来的郑东跃都罕见地很沉默也没找她茬。

“你还真坐得住”裴泽一晚上都在看戏胳膊肘捣了下郑东跃“二哥正好不在你不趁此机会去探探底?”

“少他妈怂恿我。”郑东跃心里明镜似的理都不理“你怎么不去?”

他还不清楚裴泽?

这狗东西生怕没乐子看憋着坏呢。

“我这不替你着急吗?”裴泽幸灾乐祸“我又没投进去几个亿砸在她手里。”

郑东跃额头青筋跳了跳抽他一顿的心都有忍到最后只剩两个字:

“滚蛋。”

他不可能凑上去没事找事。

不是因为分寸

听说和异性朋友讨论本书情节的,很容易发展成恋人哦

感,也不是因为所谓的风度,而是忌惮叶延生,不想自找麻烦。

京城权贵子弟私底下什么样儿都不奇怪,但该正经的场合,一个比一个克己复礼、君子端方。

对什么人用什么态度,他们都有数。

在摸清叶延生和她的关系前,他们连句过分的玩笑话都不会有。

一晚上还算平和清净。

消磨的时间总是流逝得很快,谢青缦听到外面传来的动静,才发觉:

居然过去两个多小时了。

谢青缦垂了垂眼睑,捏着刚摸到的麻将牌,漫不经心地转了一下。

三龙七对。

挺好的手气,她却拆了一张撂了出去,心思全然不在这里。

-

叶延生并没直接进来。

他站在廊下,跟薄文钦闲散地说了几句话,低头咬着烟点燃。

“我是真挺纳闷,你是太看好贺九,还是出于兄弟情义?

薄文钦的面色淡下去,“他是很有手腕,可贺家那关系,太复杂了,你我到底是外人,不该——

“事儿都了了,说这些。叶延生轻嗤。

薄文钦按了按眉心,压下漫上来的情绪,“要不是你,我不会蹚这趟浑水。

尼古丁的气息弥漫,叶延生睨了他一眼,“赶明儿我备份厚礼登门拜谢?

“德性!

薄文钦终于气笑了,忍无可忍,“少寒碜我一句会死?

再气定神闲,也被叶二一句句地噎**。

叶延生吐了个烟圈儿,靠着廊下的柱子,似笑非笑,“我这不接你话吗?

行,真行。

“他我管不着,你我得问一句,你到底怎么想的?真打算在商海耗一辈子?

薄文钦的声音沉了下来,少见的严肃,“不是我多嘴,这本不是你该走的路。

什么算该不该呢?

都说“商不如政,政不敌军,其实他们这些人,或多或少都是靠家族荫蔽,哪有完全切割干净的?

被什么保护,就被什么束缚,选哪条路都一样,一样被家里摆布。

“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叶延生掀了掀眼皮,“你这就是在多嘴。

薄文钦无所谓地笑了下,没太当回事儿。

“那这个呢?他扬了扬下巴,一双狐狸眼微微上挑,望向门内的身影,“这算什么情况?

一整晚的好奇心催使,话题转了方向。

叶延生顺着他的示意,望了过去,视线透过朦胧窗影,直直地落在谢青缦身上。

纤瘦高挑,气场冷艳,她十足的惹眼。

叶延生视线一敛,似乎没什么聊的兴致。他语气冷淡,转身时掐灭了半道烟,“你这不还是多嘴?

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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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文钦这人本就一肚子坏水儿闻言轻眯了下眼。

想到谢青缦那张脸他跟看戏似的意味深长“你可别告诉我是巧合这女的和你当年——”

叶延生骤然止步看了他一眼。

缭绕烟色还未散干净在如墨浸染的夜幕中弥漫抚过他眉眼像拢了一层阴翳冷得没什么温度。

一瞬间的死寂。

过往掀开一角叶延生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阴郁、尖锐戾气深重

僵持之下薄文钦似笑非笑地耸了下肩替他推开了门。

“行当我没说。”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东房的麻将桌旁立在旁边看了会儿。

谢青缦察觉到叶延生在自己身后也没管他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摸牌、撂牌似乎还沉浸在麻将桌上。

只一会儿功夫她肩上一沉。

叶延生单手压在她肩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下“你跟他们客气什么?”

他看得出来她也太上道了。

有好牌就在手里扣着没让人输得太惨;处于劣势时也能轻飘飘翻盘。

这一晚上下来她压根没认真过只是捏准了一个度。

“怕你无聊才让你搭个手。”叶延生的嗓音低沉压在她耳边有些不快的意味“消遣的玩意儿你还挺尽职尽责?”

她还挺会哄别人高兴。

平时的她跟他只会呛火没想到跟别人是这种好性儿。

“玩嘛较什么真?”谢青缦浑不在意“怕我输了花你的钱啊?”

叶延生轻笑语气终于回温眸底的阴鸷感也转淡懒懒散散的没个正形“哪能啊我怕你吃亏。”

他可太喜欢她身上这股劲儿了。

谢青缦勾了下唇摸下一张牌轻飘飘地说“那你上牌桌给我放水让我赢两局?”

她没看他也没抬头只是朝他的方向靠了一下倚在了他身上。

很轻微的动作自然得像本能的依赖一样。

叶延生眉峰一挑有点被愉悦到了几乎是要顺着她说“好”。

“哎哎哎能不能注意着点儿影响啊?”

牌桌上的人玩了一晚上了刚有起色正在兴头上可不想让叶延生掺和进来。一个两个的开始起哄全程都歪声怪调:

“二哥您这可就不地道了人家谢妹妹玩得也不赖我都没赢两局您先护起短来了?”

“就是还没人家谢妹妹局器。”

“平时赢了那么多回也没见您心疼一下兄弟我啊。”

一旁的薄文钦倒没说什么。他眼太毒很快就看出门道了。

这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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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看上去清冷,行事风格却没什么攻击性。她不在乎输赢,明明得心应手,却又不喜欢太拔份儿。

这种人,不露锋芒,也不露怯,只她要想,玩什么都能左右逢源。

只是这作派,也太……

薄文钦微微一笑,心说可惜贺九不在,不知道自己多了个异父异母的亲妹妹。

话是这么说,接下来的几局,谢青缦没再留手,该出什么出什么。

她看上去像开了窍儿,或者开了挂,反正手气好得狠。

赢家通吃,钵满盆满。

牌桌上的人渐渐品过味来了。

谢青缦却见好就收,“要不就到这儿?好不容易让我赢两局,输回去就没意思了。

再玩下去,不见得谁输。

谢青缦本来就是帮忙搭个手的。

她很会做人,也不拿乔,整个相处过程算得上愉快。

如今客气两句,旁人不会不领情。

何况叶延生还在旁边站着呢。他默许的,谁敢说个“不字?

-

快散场时,已经到凌晨了,谢青缦在休息室等了叶延生一会儿。

夜色深浓。

帝都的隆冬又干又冷,寒气侵袭,即便没有暴风雪降临,也是入骨的凛冽。

院落里的东厢房就是休息室,一进门,墙上悬着的行草字帖映入眼帘,字体遒劲苍丽,峻利潇洒。

休息室内的陈列都是古董和遗迹,左侧是塌,右侧是戗金五彩瓷面的花几,几面上嵌了玛瑙装点,摆着一套清代官窑茶具和一只黄铜兽头的三足龙纹香炉,两边放置了浮雕龙纹的玫瑰椅。其他的摆件,也都是价格不菲,十足的销金窟。

一缕烟丝从炉中升起。

也不知道炉中燃的是什么香,有点像“莺歌绿,气息清淡凉爽,只是后调的甜气偏沉,似乎掺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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