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景义始终沉默,两人目光相接,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季砚书心里七上八下,她本能地不去思考对方不信任自己的可能,长宁殿下这些年风里来雨里去,对她心怀疑窦的人大概能从京城排到南疆,可她都没在乎过,因为这些人不是她一生归处。

她一生四处留情,归处其实有很多:父母长辈自不必说,兄弟亲友譬如钟沁、长昭,爱侣如韩弋,同袍伙伴如程琦、侍书、顾玄明……总之亲她爱她,愿意对她倾心相待人,都曾给过她慰藉,自然都算是她的归处。

唯有一个盛景义比较特殊,似乎归为哪一类都不大合适。

兄长、同袍、君臣、少时倾心之人……他在季砚书这一生中扮演的角色实在太多,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地纠缠了这么久,在这“一生归处”中占据的分量就自然要比其他人更多一些。

可如果今日二人就此落下一个心结,二哥这么不明不白的与她从此殊途,那这么多年来占据心口的位置岂不是一下子就空了吗?

但季砚书也没资格诘问对方什么,毕竟今日踏入京城,她脑子里明晃晃有着“谋权篡位”的念头,若今日没有钟沁误打误撞在街上拦她这一遭,待她随着韩岳的车架进宫,迎面撞上盛景义,又是怎样的场景?

她不敢再想下去。

就在这时,盛景义突然很轻地叹了一口气,他将季砚书放开,有些虚弱地开口:“浑叫什么?”

这四个字将她一把拉回实处。

“二哥。”

盛景义轻轻闭上眼,他心有九窍,又自小带着季砚书长大,对方心里想的什么,他简直一清二楚。

他曾经紧张过,盛景义明白,若自己真的遭遇不测,季砚书最好的选择就是暂时向韩岳低头,之后徐徐图之。但在指使长昭将那枚信烟发上天空的时候,他却还是不禁有些期待:他的彤儿究竟是会为自己冲冠一怒,还是想着保全韩弋乃至天下人的性命?

这个问题在季砚书跟着韩岳车架踏进城门那一刻就有了答案。

他实在是个铁血手腕的皇帝,可心里却也实实在在有着杂乱无序的七情,有时明知不该如此,却也难免贪恋那点飘渺的可能——万一呢?

季砚书突然哽住,生锈了一路的脑袋现在才开始转动,电光火石间明白了进门时对方那一眼的含义。

并不是愤怒,也没有指责,盛景义只是觉得遗憾。

二人都无话可说,只好双双将这剪不断理还乱的破事抛到脑后。季砚书抹了一把眼角,将重伤的盛景义搀扶起来,没拿这几日南边的烦心事吵他,只服侍对方歇下。

出了宫门已是半夜,钟沁站在外面等她。

他看起来像是有一肚子话想说,一见季砚书人影,也不管人家想不想听,当即开始大倒苦水。

原来钟沁临走之前留了后手——韩岳为了钳制季砚书,并未带着韩弋北上,他本身也是个没什么信用的老东西,一行人前脚刚走,后脚韩府的人就想悄无声息地将韩弋了结。

幸亏霍老将军应钟沁的嘱托及时赶到,季砚书一离开洞庭,真正的没壳王八就成了韩岳府上那一群老幼妇孺,江北驻军当夜倾巢而出,不仅将韩府抄了个干净,还顺藤摸瓜的收拾了洞庭一带的地方军和沿途官道的驿站,就连路过的无辜水匪都没放过。

钟沁本来计划的很好,季砚书行至途中就应该接到消息,到那时韩岳早就成了个光杆司令,仅凭她一人收拾足矣。无论到时候长昭有没有救下盛景义,季砚书都可以毫无负累地北上勤王。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季砚书真的想当皇帝,这样也比到时候赶鸭子上架名正言顺。

可好巧不巧韩岳身边带的都是精锐,密信愣是没送进去!

“我当时吓得冷汗都下了。”钟沁语无伦次地说,“你那边当时简直就是个孤岛,什么消息都递不进去,我真怕你关心则乱,心思一歪,到时候跟着那老东西进了宫,若是陛下……你可怎么收场!?”

他后半句话压低了声音,季砚书脑袋又空了,她觉得自己这辈子没这么反应迟钝过:“你说什么?你早就……”

“是啊!”钟沁迫不及待地打断她,“山庄的人说你没收到消息,我这才觉得大事不妙,着急忙慌地往回赶,这才快你们一步进了城,连宫门都没来得及进去看看,将将把你截住……”

原来都是阴差阳错。

季砚书无言以对,只觉得心累。

她伸手拍拍对方肩膀,示意对方别再多说了,说再多大概也只能给她添堵。

钟沁却全然不知宫中人心云涌,见季砚书不愿多说,只道对方这一路胆战心惊累着了,也不再多嘴烦她,指挥车夫朝着王府的方向驶去。

行至途中,瘫在马车里的季砚书突然没头没尾地开口:“钟沁,我今年多大了?”

钟沁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他这人其实颇有一点世家子弟的毛病,不大好随便议论姑娘芳龄,但季砚书主动问起,他也不扭捏:“今年过了生日,二十又九了吧。”

季砚书点点头:“快三十了。”

钟沁从这句话里咂摸出一点不同寻常的滋味。

若一个人开始在意自己的年龄,那多少就会有一点显老的迹象——不是有关面貌上的,而是心里。

且不说季砚书年少时,就是在京混吃等死的这段日子,就算过得不如意,也没有动辄将年纪挂在嘴边的时候,如今这是怎么了?

他倏忽支起身子问:“陛下和你说什么?”

季砚书睁开一只眼瞥了他一眼,觉得钟沁这小傻子还不至于到无可救药的地步,沉默半晌,说:“傍晚那支信烟你见了没,陛下在那之前就得救了。”

只这么一句,钟沁就什么都明白了。

但他却没有季砚书这么悲观,这件事在他看来无非是这倒霉催的没来得及清扫的“情债”,不是大事。

“你也要理解他。”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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