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暾一觉睡醒,已经过午。

行李已经收拾妥当,曹佑亲手将装满了半个马车的书放到两人书房的书架上,整整齐齐码好。

“正好用午膳。”曹佑将浸了井水的帕子往曹暾脸上一敷,曹暾打了个颤,睡意全无,“堂兄们都等候多时了。”

曹暾捧着帕子抹脸:“都在等我睡醒?那多不好意思啊,怎么不早点把我叫醒?”

曹佑心道,他也觉得很奇怪。

暾儿是晚辈,哪有让长辈等候的道理?难道是叔祖父怜惜父母皆早逝,所以溺爱暾儿?

他们毕竟寄人篱下,可不能让暾儿给堂兄们留下坏印象。今日暾儿旅途劳顿,堂兄们还能理解,以后他得劝一劝叔祖父。

“你连日劳顿,今天又受了惊吓,多睡一会儿没关系。”曹佑为曹暾梳好小揪揪,“二堂兄至六堂兄都来了,只大堂兄在南疆为官,不在京中。”

曹佑与曹琮的儿子们都较为熟悉,虽在路上已经为曹暾介绍过一次,去用午膳的路上,曹佑又捡重点说了一遍。

曹琮家长子外放为官,其余诸子只领了寄禄小官,平日在城郊别庄自给自足,很少回东京老宅,可谓隐于朝。

宋朝为了中央集权,官职极其复杂,分寄禄官、差遣、职官、散官、勋官等许多体系,常常一个人身上十几个官职,看得人晕头转向。

比较核心的官职,就是只吃俸禄不干活的“寄禄官”、拿补贴并干活“差遣(职事)官”、专门为文臣设置的有额外福利的荣誉官职“贴职(职官)”。

各地刺史县令等就是差遣官;

各种某某阁学士都是贴职;

曹暾的堂叔们身上的那些什么左藏库使、六宅副使等乱七八糟的官职,都是名字和职责都不重要,只拿俸禄不干活的七品寄禄小官。

曹暾道:“我记得二叔叔为右班殿直,是九品寄禄小官?”

曹佑点头。

曹暾“呵呵”了两声。

为了安抚官吏,大宋十分慷慨,“寄禄官”职位无穷无尽。无论进士还是荫庇入朝,人人都能当“寄禄官”,最低就是九品,熬资历就能升品。

寻常寒门官吏熬了十一年的资历,也不会还只是个九品寄禄官。曹暾的二叔叔曹佾已经二十七岁,当了十一年的国舅,一直还只是九品寄禄官。

曹佑本来牵着曹暾走。

曹暾没走几步,曹佑就嫌弃曹暾的小短腿走路太慢,又把曹暾抱了起来。

曹暾趴在小叔叔肩膀上,小声道:“看陛下对我家这厌恶劲,会不会直接把我从童子科的名录上划去?”

宋仁宗只对朝臣较为宽容,一旦涉及后宫、外戚和子女,他可是很封建独/裁、感情用事的。

曹佑道:“应该不会。我曾面圣过,陛下对我挺好。暾儿,东京处处有台谏,即使你还年幼,也要谨言慎行。”

“哦。”曹暾便闭嘴不言了。

两人来到正堂。堂叔们都是独自前来,没有带儿女家眷。

他们对曹暾都很慈祥,每人都备了银锁之类的见面礼。

曹佑替曹暾收下后,拿出自江南买来的小玩意儿,说是曹暾为同辈兄弟姐妹们准备的礼物。

堂叔们都很开心,不断夸赞曹暾早慧懂事。

曹暾一边滴水不漏地应付亲戚饭局,一边悄无声息地环视了一圈。

奇怪,朱夫子怎么不和我们一起吃饭?是不想掺和曹家的亲戚饭局吗?

曹暾年纪小,堂叔们只略夸了曹暾几句,就不再打扰曹暾吃饭。

曹琮见儿子们都有很多话想和曹佑说,便让他们不用待在这里陪自己,去屋外篱笆下另组了一桌,想吃饭喝酒都随意。他只把曹暾留下。

堂叔们开开心心地拖拽着曹佑离开,一看就和曹佑关系很好。

曹家虽家中无太多银钱,但有御赐的田庄,饭食不用在外购买,伙食还是不错的。

曹暾为给叔祖父留下好印象,吃东西细嚼慢咽,每吃一口都要用帕子擦擦嘴角,做足了礼数。

曹琮果然十分满意,不住颔首微笑,光顾着看曹暾吃饭,连自己面前的饭食都忘记用了。

曹暾顶着曹琮慈祥的目光,压力巨大,饭没少吃一口,直吃得肚子鼓鼓。

曹琮让人端来水果。曹暾捧着水果啃的时候,曹琮才匆匆用饭。

曹琮用完饭,曹暾也休息够了。曹琮便牵着曹暾遛弯,顺便消食。

曹暾道:“叔祖父,吃饱饭要休息一会儿才能起身走路。”

曹琮温和道:“没关系,我只吃了五分饱。”

曹暾震惊。这是什么可怕的养生道理?叔祖父你是武将啊,怎么能吃五分饱?以后叔祖父不会让我也只吃五分饱吧?

他将忧心忡忡压在心底,心里琢磨如果叔祖父要教他吃五分饱,他要怎么拒绝。

在曹暾发呆的时候,曹琮已经牵着曹暾上了马车。马车上还有个朱夫子。

待曹暾回过神,马车已经驶出曹府。

曹暾忙和朱夫子行礼,然后困惑道:“我们去哪?”

范仲淹微笑道:“去相国寺上香。”

曹暾这才想起朱夫子早晨的话:“小叔叔不去吗?”

曹琮道:“他之后和兄长们一起去。他们兄弟们许久没见面,让他们多在外面玩一会儿。”

曹暾很难想象除了读书就是习武的闷墩子小叔叔和同龄人玩耍的模样,十分好奇。可惜叔祖父和朱夫子“抓”走了自己,自己不能看见小叔叔活泼开朗的一面。

下车的时候,曹暾才发现朱夫子的样子有点奇怪。

朱夫子用长长的葛巾包住头发,葛巾两端垂在肩头;脸色黝黑,仿佛涂了一层锅底灰;如画中仙人般的文人胡须剃短,只留着不到一指节长的胡茬;原本的宽袍广袖也换作了窄袖短褐,仿佛是个家境贫寒的家丁武人似的。

曹暾又仰头看向叔祖父曹琮。

叔祖父倒是换了一身宽松的鹤氅,头戴一方仙桃巾,看着很是仙风道骨……嗯,等等,我们是去相国寺上香吧?叔祖父怎么一副道士打扮?!

曹暾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朱夫子像是去打架的,叔祖父像是去论战的,只有自己服饰正常,是个正经上香人。

相国寺的僧人见多识广,没对曹暾一行人的衣服有什么不满,很热情地为他们推销高价香火。

曹暾阻拦不成,曹琮选了最贵的,还让高僧围着曹暾念了会儿经,买了个佛牌给曹暾挂脖子上。

曹暾幻视了后世误入旅游景区消费陷阱的人。

眼见曹琮又被僧人说动买什么辟邪手串,曹暾想起家中人旧旧的衣服,摸着胸口的佛牌焦躁不安道:“叔祖父,别花钱了。”

曹琮揉了揉曹暾的脑袋:“这点钱叔祖父还是花得起。”

曹暾欲言又止。他差点脱口而出“叔祖父你不是欠着巨债吗”。但他和叔祖父还不熟,不能这么直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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