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晞看到了花棘将小瓶内的粉末,放进自己口中,从她第一次这样做的时候,就看到了。

一开始因为角度原因,他其实并没有看清什么,只看到花棘从袖口中拿出来了一个什么东西。是第二次,他提前有了准备,这才默默将一切看得完全。

花棘小瓶内装着的是一种白色晶状粉末,那种质感看起来很熟悉,但他暂时也不好确定具体是什么。

他更好奇的是这种白色粉末的功效,因为在食用过粉末之后,他明显看见面前的花棘,很快克制地镇定了下来,右手食指与中指轻敲石面的速度,也明显慢了下来。

这让李文晞不得不怀疑,难道花棘神色的反常,说话时莫名加快的语速,都和这种粉末有关吗?

突如其来的大雨势头凶猛,又急又烈,从院落方方正正的天空上瓢泼而下,不多时,便打湿了所有人的衣衫。

红色的油纸伞在头顶上方,被狂风吹出簌簌声响,李文晞不忍,招手又叫人多添了一把过来。

眼前人单薄的青衣早已湿透,颜色变得更深,后背消瘦的蝴蝶骨,明显得像是两座凸出来的荒山。

李文晞亲手接过伞,缓缓移了几步,俯身撑了过去。

谁知下一秒,花棘猛然回头,看向他的目光疏远而凌厉。

“多谢殿下好意。”花棘礼貌回绝。

斗船中时有降雨发生,一如出船走水风霜雨露,参与斗船的人与斗船的河道,从来也没有遮伞的规矩。

李文晞能够将比赛所需的一切都制备妥当,对于这一点,自然也是心知肚明。

听罢,李文晞略微摇了一下头,没有说话,默默收起了伞。

花棘颔首致歉,而后,又快速将头转了回去。

身后另一方的所有船匠们都在淋着雨,李文晞怎会不知斗船比赛的规矩,只是看着她全身湿透的样子太过刺眼,他便管不得什么破规矩。

可如若她自己不愿意,谁又能再去勉强呢。

摆手退去前来接应的侍从,李文晞兀自将伞拿在手里,敛了裙摆,再度半蹲在了花棘身旁。

冷风不住地吹在花棘湿透的身上,头发上,一阵阵凉意使人更加清醒,舌尖咸味丝丝缕缕的扩张,更让她觉得踏实。

方才被回忆扰乱的焦躁,再度被强行镇压了下来,思绪回归平静。

斗船中,为了胜利舍弃船队中的其中几艘,只留最后一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花棘做不到。

如果不是头船的探路,一整个船队会直接全部搭进去,牺牲没有值不值得,只有万不得已,她是船长,她绝不会舍弃自己船队里的每一艘船。

随着视角深入,花棘像是再度坠落进了巨浪里,一手紧紧地抓着救生圈上的绳索,一手浸没在冰凉的海水中,两条腿抽搐似的发着抖。

眼皮怎么会这么重,意识也变得越来越混沌,但她不能就这样睡过去,她还在找什么东西,她还在等待海水中一点更为彻骨的冰凉。

但马上窒息感先来了,她的呼吸开始急促、失控,喉咙撕扯着收紧,直至氧气被彻底抽干,大脑被完全阻断在身体之外,唇角流下了鲜红的血迹。

这时,眼角模糊的余光里,突然闯入了一点橙色。

花棘下意识地条件反射,那是救生衣的颜色。

是救援到了吗?

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吗?她还在想。

可紧接着,她发现那不断聚集增多的橙色,不是从上方,也不是从外部涌入的,而是和她一样,全部是从甲板上跳下来的。

那不是别的任何什么人,那是她的船员们。

仅凭一个人的力量去对抗汪洋,或许太过渺小,但当一群人汇集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就可以去奢望,一个奇迹的发生。

花棘紧咬着下唇,让自己保持清醒,她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快了,就快了。

他们,一定可以的。

......

终于,视线中的橘色光点再次有了变化,应该是有人在大喊,不断跳跃、欢呼,然后,越来越多的光点都靠近了过去。

接着,花棘看到,还有人正在向她狂奔而来。

明亮的橘色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觉得好开心,可下一秒,那橘色却悄然变了轮廓,扭曲着模糊,再逐渐具体,最后,成了一片枯叶的模样。

异世,大雨倾盆的院落中央,雨滴敲打树梢,落叶随风漫舞,终究有一片,飘落到了漩涡边上。

眼见那枯黄的叶片跟着水流旋转了几圈之后,倏尔在某一个位置,极其细微地向上浮动了一下,而后又向外短暂地抖了抖,这才继续向下沉去。

花棘当即抬手拔下头上的木簪,沿头船与枯叶刚刚停顿的位置,两点一线延伸至河道石壁,狠狠划下了一个记号。力量之大,直让木簪的尖头当场崩裂。

“命,头船动力开至最大,向标记位置全速冲出。”

花棘的声音刚一落下,天际上空顿时惊起闷雷阵阵,电光快闪。

不过,她眼盯着副手将头船的动力调试完毕,被雨水尽然打湿的小船,颤抖却坚定地向着漩涡外一点奋力冲去。

破局的关键被她尽然握在手掌,任何其他的一切,都已不用惧怕。

散落的长发将一对嶙峋的蝴蝶骨遮盖,花棘扶着身下的沙石缓缓站了起来,单薄的肩膀依旧挺得笔直。

长风飞掠过脸颊,带起一旁细柳摇曳,屋檐边的落雨连成了珠线,她伸出一只手,手心向外,看着轻柔的晶莹渐渐聚满,又渐渐散去,忽然觉得内心无比畅快。

末了,待高高扬起的船头,猛然飞跃出漩涡束缚时,最先响起的是来自对手们的欢呼。

当年意气风发的小伙子们,变成了如今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惯于站在人群中间发号施令的精英,也成了现在偏坐角落里的老叟,世道蹉跎,光阴不等,可那藏于心底最深的一线期盼,又如何会被轻易抹去。

斗船大赛没有了,曾经的荣耀没有了,身边的好友们也没有了,他们该是有多久没有见到这样精彩的对弈了。

七尺男儿们互相推搡着,彼此目光灼灼,透过雨帘晶莹闪烁,千言万语尽在一张张笑脸里。

眼中蒙尘的光彩,在这一瞬间开始闪烁,所有的翘首以待,都在时间的搓磨中,等待了太久太久。

这些真正热爱航船的汉子们,此刻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问:

漓州漕运一脉,会不会因为今天,因为有这样一位女子的出现,而有所不同?

花棘有些不自在地转过头去看了一眼,船匠们在迎上她的目光后,全数沉寂了下来,各自闪躲着,颇为羞愧的低下了头,只留下一个个黑漆漆的头顶对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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