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到有些苦涩的味道萦绕在口腔,交缠进鼻息间潮湿的空气里,这种感觉让花棘觉得熟悉,能够帮助她快速安静下来,只沉浸在思考中。

是当时第一次跟船出海实习,为了缓解晕船养成的习惯。

那段时间,她口袋里全天都会揣着一包榨菜,感觉胃里翻涌得受不了的时候,就含一点在嘴里,很管用。

过咸的味道,可以将口中不停分泌的唾液,以及胃里反上来的酸水全部盖住。

参加实习的小组中,一共九人,只有她一个女生。也只有她一个人,一直坚持到最后,都没有吐。

她就那样憋死了一口气在喉咙里,不想从别人的眼睛里,看到轻视的目光。

就是在那以后,每每需要强迫自己冷静沉思的时候,她就习惯了嘴里有这样的味道。

面前的河道模型内,船队位于最外围的两艘船,因为逃脱及时,不过半分钟,已经驶入漩涡外圈较为平缓的水域了。

这便是一二二队形的优势,有头船在前面探路,无论遇到什么突发情况,后面两艘船都有喘息的机会。

而中间两艘船也都按照她的指令,在紧靠近漩涡深层的边缘,以自身动力向外逆转,虽然也有缓慢下沉,但总体能够保持微妙的平衡。

难的是船体更轻,已经被吸入进漩涡深层的头船。

水流温莹自若地打着旋,无辜地拉着没有任何依附的头船,一圈一圈地游荡,一圈一圈地下坠,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头船的动力全部停了,像是全然的死木,只在船身四周拍打起了一点雪白的浪花。

一阵冷风倏尔刮来,吹乱了花棘散在脸颊两侧的碎发,淅淅沥沥的雨滴紧跟着落了下来。

下方的浪花在她眼中逐渐放大,呼吸间的咸味愈发刺鼻,她不受控制地喘起了粗气。

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渐渐与记忆中的画面重叠,潮湿开始将整个身体淹没,她好似也跟着一起坠入了进去。

天空晦暗阴沉,仿佛世界都在转动,身体摇晃到根本没办法站立,只得双手死死地抓着甲板外围的栏杆,人像是长在了船身上。

不停翻卷的巨浪带动水流,飞溅着拍打在脸上,眼睛只能睁开极小的一条缝,耳边连人群慌乱的嘈杂都变得微小,唯有狂风呼啸着轰鸣。

前世,花棘第一次担任船长,执行远洋运输任务,就遭遇过同样的意外。

按照特定航线行进的船队,在途径北半球时,却被突然出现的漩涡一把拉了进去。

彼时正值一月,是整片海域一年当中最冷的时候,气温降至零下数十度。

临至漩涡附近天象骤变,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风力已爬升至十级以上,暴雨倾盆。

多亏了船队一二二的行进策略,早在意识到头船的的航行轨迹有所偏离的时候,后面四艘货船便及时采取了应对措施。

调整航向,增加动力,以与漩涡旋转方向相反的四十五度角,切入漩涡边缘,利用漩涡的旋转力,快速脱离逃出。

可这时的头船已经完全被漩涡吸力控制,一边旋转,一边向着中心处下沉。

航海中遭遇漩涡的逃生成功率极低,近几十年的事故中,成功的也仅仅就那几例,而作为船长的花棘,当时正好在头船上。

在下令全速逆向行进之后,花棘就离开了指挥室,她腰间绑紧绳子,穿上救生衣,戴好护目镜,整个人直接挂在了甲板边的栏杆上。

一九八二年英国帆船事故,一艘帆船被卷入北海漩涡,船员通过全速反向操作,并利用潮汐变化,成功突破漩涡边缘逃生。

二零一八年美国科罗拉多河事故,一名皮划艇运动员被卷入漩涡后,通过观察水面气泡和漂浮物轨迹,成功游向上升流区,最终被水流推至岸边获救。

花棘此时在找的就是上升流存在的痕迹,她正细致地观察着漩涡周围,各个角度水域的细微变化,这也许是他们逃生的唯一机会。

请求救援的卫星电话,三分钟之前就打出去了,不过,那连他们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都做不了,如果一直坐以待毙的话,救援人员赶到的时候,轮船早已经沉没进深海了。

如果是在漩涡外围,弃船,所有人换乘小型快艇逃离,可能还有机会。但现在的情形,货船的沉重和巨大的惯性,反而成了优势。

四艘成功逃脱的货船,绝不可以再接近这里,生死一线,他们只能靠自己了。

漩涡是水流旋转形成的低压区,其中心位置水流下沉,是为下沉流,而边缘部分因离心力的作用,水流向上涌动,就会有上升流的存在。

上升流通常出现在漩涡的外围区域,尤其是旋转方向与重力共同作用的过渡带,但......

眼下,海浪拍打沸腾,甲板摇晃不止,花棘找不到条件观察上升流更为明显的特征,耳边的通讯装置里,大副与二副的救援指令接连响起。

全速逆向冲刺,既是在拖延轮船下坠和接近漩涡中心的时间,也是在耗所有人的命,燃油耗尽的那一刻,就什么都没有用了。

她心念一转,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仔细检查了一遍双手上氯丁橡胶材质,五指分指设计的专业防水手套后,径直从护栏上翻了出去。

“船长!太冒险了,不行!”

“船长!”

耳边的阻拦渐渐被近在咫尺的海浪声淹没,花棘一手抓着船身外围的救生圈,一手伸长没入了海浪里。

上升流会将深层的冷水带至表面,使局部水温骤降,切身感知水温,是所有人能够活下来的,最后的机会。

......可惜,一个人之于整片大海力量的何其渺小,还未觉察到丝毫变化,花棘身体的失温效应就来了,双腿开始一阵接一阵地痉挛。

她还活着,全船的人也都还活着,她没想过要放弃,只是,此刻巨大的无力,让她一时间实在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

不断攀升的眩晕感终于要将她淹没,眼皮变得越来越重,每一次抬起都需要耗费比先前更多的力气。

花棘竭力地挣扎着,不行,还不可以,她是船长,她不能就这样倒下......

恍惚间,海浪歇斯底里的呼嚎中,倏地掺入进了一点低沉的杂音。

“花棘......花棘......”有什么人在一遍一遍,唤着她的名字。

“嗯......嗯?”

花棘干燥的喉咙内,总算挤出了一点微弱的声音。

她循着耳畔的声音转过头,看到了正倾身俯在她身侧的李文晞。

“花棘,你......还好吗?”李文晞轻声问道。

“我没事。”花棘冷漠地回答,说完,视线继续转回到面前的模拟河道内。

李文晞跟着看了好一会儿,却依然看不出有什么端倪,不解地问:“花棘,你,到底在看什么?”

他一句话算是问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方才还剑拔弩张的众人,此刻目光全部专注在花棘身上,大家都想知道面对这样的涡旋,这个奇女子会用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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