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二天,第二遍鸡鸣后,县主便起床了,有条不紊先练剑,随即带着女儿沐浴后,略吃了一点早膳,这才换上出行的装束,在旭日东升的光辉里,带着包含奴婢部曲在内的百人队伍往县城而去。

因为行装不少,在马匹外,还有十几辆牛车和数十匹驮着物资的骡子,队伍浩浩荡荡。

县主带着孩子坐船先到沮河对岸,牛车和骡子等则随在后面慢慢往县城运去。

其实,从绿桑坞到当阳县城实在算不得远,坐牛车慢慢走单程最多一两个时辰,但因为县主不喜欢去县城,所以并不常去居住。

县主从船上下来,戴着幂篱,牵着女儿,站在沮河左岸,看着还在渡河的人、车、畜生、物资等,出行一趟,便这样劳民劳力,就是她不喜欢出行的原因。

既然已经开了这个头,那就在县城多住一阵吧。

县主这样想着。

元随在后面的船上,一直忙着安排和规划。

仆婢在岸边渡口处为县主撑上伞,又摆上胡床,供县主和小主人坐下等牛车。

县主看元随从船上上岸了,但他又忙着为县主安排继续启程的卤簿从行,就没歇一会儿,县主让了小婢女过去叫了他到跟前来。

元随赶紧过来,对县主行礼,说安排卤簿仪仗等还要一些时间,要再过一会儿才能启程,辛苦县主还得再等一阵。

其实县主觉得不用这么麻烦,还要把卤簿仪仗摆着进县城,根本没什么意思,要是她带着女儿骑马进城,现在都快要坐进府里大堂了,但元随觉得就应该这样,摆出仪仗,让所有人都看看县主的威仪和尊贵。

那个贺畅之说,县主不能讨得夫君欢心,不得不住在乡间郁郁寡欢,这简直是故意诋毁县主。

当阳县实在比不得郡城,更不可能和京城相比,这里的那些士族豪门最显赫的也不过尔尔,但他们中,大多人依然捧高踩低,要是县主在这里失去威仪,让人觉得她失势,在本地很多事都会不好办。

故而县主在庄园里时,想怎么做都行,去县城却必须要有最大的排场,主要是用于震慑。

县主很是无奈,却也明白其中道理,看了看元随,实在不想让他再操心,就还是按照他的意思办。

等所有人、车、畜、物都过了河,仪仗再次摆好,县主才又上了牛车,继续前行。

元随这次骑着马跟在县主的牛车旁边。

夏日炎热,牛车的窗帘都卷了起来,县主跪坐在车里,和女儿讲了一阵话,想到什么就又和随在车边的元随说道:“元随,你想脱离奴籍吗?”

元随没想到县主会问这个问题,当即一愣,从马上下来,让另外的仆人牵马跟在后面,他则靠近牛车,在车窗边对县主说:“我并无此意。”

县主看着他,问:“为何?”

元随怕县主觉得自己是以退为进,只好说了自己的权衡。

即使县主施恩,让他脱离了奴籍,他之后就是在县主身边做荫户,要做吏也极其困难,反而因为脱离了“县主家的奴仆”的身份,会遭遇很多其他难以预料的事。

元随说,他并不觉得为县主做奴仆是坏事。

县主道:“但你的才能,治一县绰绰有余,我看,比治一郡的李文吉也只多不少。如何能够囿于奴仆身份。”

县主这等夸赞自然让元随心花怒放,但元随却说:“随在县主身边,是随县主治此一地,入朝廷,也不过是为皇上治一地而已,而以我的身份,能入朝廷吗?并不能。这样的话,随县主不是更好?正如那些佃农、荫户,在县主的庄园里,比在别处做编户民,服徭役更少,家中还能积累下余粮,年年都能做新衣,甚至孩子无论男女皆可以入庄园里的学堂学习,老有所依,幼有所养,贫有所济,病有所医。这个天下,所谓奴,不过是看在何处为奴而已。在县主跟前为奴,反而并不是奴,因为县主并未将我和在此的其他人看得卑下,有其他人想欺辱我等,县主也会为我等维护出力。无论是为奴,还是为民,大家其实只是想更有尊严、有更好的生活而已。离开县主的庄园,他们不一定能够更好。县主,您已经做得足够好了,实不必为我考虑,我是否应该脱离奴籍。”

县主看着他,道:“既然你如此讲,那好吧。不过,你任何时候想脱离奴籍,我都应你,为你办成此事。”

元随很是感激地道了谢。

**

县主在上百人的队伍护卫下,进了县城,回了她的居处。

这个居处自是住不了这么多人,一些专门为她运送物资的奴仆把主人送到目的地,休息一阵后便得回庄园去,只是会留一些部曲下来保护她的安全。

县主刚在县主府安顿下来,县令便已带着人前来拜访。

朝廷采用郡县两级制度治理天下,当阳县隶属南郡管辖,不说当阳县如今最大的庄园主和豪门便是县主,且南郡郡守还是县主丈夫,虽然大家都知道县主和郡守因为一些矛盾已经析产别居,但两人没有和离,那就还是权力、利益共同体,所以,县令不敢对县主不敬。

县主的这个封号,且还有实封地,这事颇为好事之人所道。

元羡乃是前朝的县主,李氏篡位后,收回了前朝大多数宗亲的封爵封地,只有很少几位没有被收回,这其中就包含元羡的这个县主封号和封地,大家讨论认为当今皇帝不收回的原因,其一是元羡的父亲元轶曾是当今皇帝的好友,当初,当今皇帝未篡位时,元轶花了大力气保他,对他有恩。

在这种情况下,当今陛下不会撤掉元羡的封号和封地。

其二是元羡的丈夫李文吉乃是当今皇帝的堂侄,是一直支持他的同胞兄弟的孩子,而李文吉的父亲又早逝,他自然不会撤掉侄儿媳妇的封号和封地。

元羡当初和李文吉成婚,两家联姻,也是她父亲元轶为当今陛下作保的手法之一。当然,也有人说是元轶当时就知道李崇辺会篡位,先靠联姻结下关系。

哪想到最后,元轶算是错付了。李崇辺登临帝位不久,就赐死了元轶和当阳公主夫妇。

也正是因为父母的死,元羡和丈夫析产别居。

县主带着女儿简单吃喝,垫了垫肚子,便隔着屏风见了等候着的县令。

二人寒暄几句,县主便提到了贺畅之的事。

“你可知此人?”县主说。

县令姓杜,杜知,也是出身名门,不过是名门里的別支,虽然县主不常来县城府邸居住,但杜县令每年还是会带着妻儿到她的庄园里拜见她几次,所以算是很熟悉了。

此时,杜县令也带着他的妻儿。

县令杜知说,贺生正住在他的别院里。

贺畅之写诗编排县主,杜县令便觉得不妥,劝过贺畅之,而,贺畅之出身高门,很是狂妄,自是不听。

县主可不是那种深闺中长大嫁为人妇后也懦弱无能的妇人,她随丈夫到南郡时,就用剑杀过袭击她丈夫的狂徒,后到当阳县,初时本地高门欺压于她,还安排流民和匪徒袭扰她的庄园,都被县主带部曲镇压了,杀了好些人,不仅是外面进去的人被杀,庄园内但凡做过里应外合的人,也都被斩首示众,杀鸡儆猴。

这些也就罢了,世道纷乱,要打通商路赚钱,要的是武力军队,保护庄园,也必得部曲勇士,所以县主手里常年有数百人的部曲,一大半出去保护商队做生意,另一部分就随在她身边保护她和庄园。

县主是真可以随时杀人的,贺畅之何必去惹她。

县主说:“原来是有人招待,难怪他在此地流连不去。”

县主语带嘲讽,杜县令略有些尴尬,便说,贺家和杜家是世交,又有姻亲关系,贺生到此地来游玩,所以,他就尽了地主之谊,招待了他。

县主冷哼了一声,又说:“我听说,他写了一些诗让传唱,里面还有关于我和我的庄园的?”

杜县令继续尴尬,说:“的确有……”

县主又说:“他还把我庄园里的奴婢直接带走了,说是河伯送他的?他这是什么罪啊?”

杜县令道:“我去让他把那奴婢还回来。”

县主冷声道:“从我的地方带走我的私产,只是还回来就罢了?”

杜县令知道县主为人强硬,但只是为了一个奴婢而已,也不必得罪高门贺家吧。

杜县令说:“县主,那臣让他亲自来您这里向您道歉?”

县主道:“他现在在何处?我亲自去看看他,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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