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罢。”夫人声音平淡。
竟就这么放过了?那霍栾若是个刁蛮小人,指不定出去怎么乱说。慕涟茹皱眉,她还是秉持自己的观念——人要能保全自己再顾及他人,不过保全自己的同时也不能伤害别人。
隔着屏风,容与却是笑着挽了挽袖口,“是我小瞧您了,夫人原也不是没有城府,既如此,那我便开始说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夫人或许早就知道府上于一年前有了一个孩子罢。这孩子本生得肤白胜雪,尤其那双眉眼肖似明府老爷。”
夫人闻言,倒是没说什么,只是轻轻挑了下眉。那窗外鸟雀叽叽喳喳,是不同于屋内的闲适。夫人轻整袖口,将那处妥帖地抻展,眉眼里尽是恬淡。
“只是这孩子在出生的第二夜,便不知所踪了。”容与侧目望着那挂在架子上的襁褓,轻轻摇了摇头。
夫人闻言哼笑一声,竟起身走向了那桌旁。抬起茶壶倒了杯茶后,她拈着茶杯与屏风对面的人正对着坐下。
慕涟茹惊觉这夫人身上的病气似乎都不见了,她微微勾唇,抬起那杯茶往地下一倾,“我喜欢与聪明人说话,只是你这样拐弯抹角,听得我头疼。”
“多谢夫人赏识。”容与也轻声一笑,字句虽露恭谨,语气竟是不遑多让。
“今日既然装扮成那般,定是有话要同我讲,不妨直说罢。”
两人都清楚,容与此番倒不是来刁难的,于是他也不气不恼继续道:“那时的夫人正在青云观上香,因为病气缠绵,便屏退下人,独自在云水寮睡下了,可那时的桃夭不愿为妾却又找不到出路,便与你不对付,非要争着你的舍房睡,于是夫人退让了。”
夫人的指尖在那茶盏沿口轻旋,闻言又倒了杯茶,懒懒地抬起眼皮笑道:“此等闺阁旧事,倒劳你费神打听。不过你若知道的到底不详尽,还是我说与你听罢。”
夫人轻抿了一口茶润喉,然后道:“我于睡梦中忽听得隔壁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便穿鞋去查看,戳破了窗纸,看见一个身着素衣的俏丽女子正将什么放在门口。我屏息静待,那人走后,将那门口之物瞧了个仔细,冬天雪地竟躺了个婴孩……”
容与抢过话道:“此人胆子倒是大,只是心中无谋略。以为夫人见到便会郁结神伤,料想本就亏虚的身子更会雪上加霜。”
“偏偏,偏偏那屋内的是桃夭,”夫人垂眸,似是叹息神伤,又似不屑一顾,“桃夭素爱熏香,可那一日偏偏怎么也醒转不过来。一夜醒来,竟见外面大雪茫茫,孩子如人参果般落地便不见了。”
涟茹目瞪口呆,脑子里忽然晃过许多画面。她早就该想到的,这偌大个府邸,仆从少说也有二三十个,为何这病弱的夫人将这明府管理得井井有条?没有娘家的帮衬,还积攒了好名声。她光看到这夫人的沉郁衰瘦,却没想到这背后是辛苦钻营的不易。
“呵呵呵呵……”夫人不像是自己述说,倒像是听了什么故事一般,笑得拍起了手,“你讲的虽差,倒是有趣,只是可怜那孩子,于冬夜离开生身母亲的怀抱,在冷砖石阶上躺了两个时辰便冻死了。而后被雪埋着,天亮时被人一脚从雪中踢出来。”
第二盏茶泼下,夫人的语气听不出情绪:“我什么也没做。这也算罪过么?”
“什么也没做么?只不过夫人饶了一人,纵了一命罢了。若你的丫鬟知道,还会不会这么甘心为你打算呢?”容与的语气有些冷,那屏风竟开始晃了起来。
夫人轻笑,捏着茶杯的手愈发收紧。
“自作孽不可活。便是如你所说,此人与主家私通,在我居处下药,她的孩子凭什么让我接纳?放在门口生冻一夜,这便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么?她可知,我也爱我的孩子?我盲婚哑嫁到这府中,也是有过期待的。我若怜爱她的孩子,谁来怜爱我的孩子?我未曾害过一个人,这明府里的妖魔便要来害我!我若嫁给寻常家,也不必在此苦苦装屈多年。”
第三盏茶随着茶杯掷下而四处溅落。
“道君,你不觉得你这是在逼一个本就善良的人么?你为何不逼那作恶的人?我难道不是一条命么?桃夭那日要不是我留了窗缝,她便会死。若无人留心我,那死的便是我了。至于那孩子,我不过任由他母亲作孽罢了。我不是圣人,还要我去拦着人犯蠢么?若真是有心计,为何不在府中,为何不亲自与我来说?倒想歪路子来坑害我。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请她去死了。
门口“哐当”一声,不知道是什么掉在门口。
夫人闻声快步走去推开了门,桃夭正慌乱地拾着那地上的瓜果。
“夫人……”桃夭喃喃地唤了一声,那脸上仍是怔愣。
“下去领罚!吩咐其余下人不许靠近。”说罢,夫人头也不回地关了门。
两人没了屏风的遮挡,眼神交接更显锐利。许久,容与站起身朝夫人鞠了一躬:“是晚辈唐突。”
夫人背过身冷笑道:“你们这些人最不知冷热。事不发于己,便不痛不痒。若我不说,谁知我这些年的苦楚?料你心里也未必真正信服。”
容与默声站立,却是少见地垂头沉思。
“人若要犯蠢,便是不管不顾地害己。我这些年已经是很宽待她了。”夫人朝那百家衣睇了一眼,竟拿起剪子将它绞得稀碎:“可她仍要害我的熙儿,可她仍将下作的手段使在上面!”那百家衣内里竟然是褐色的一片布,像是被什么浸染固色了的。
“道君,人生在世,凭的是良心。”夫人轻笑道,“这世上,做好人最不容易了,想害命却不是一念之间。我容她无数次一念之间,却容不下别人冤枉我一次。”
慕涟茹看着容与,却也不知该说什么。
许久,容与开口道:“今夜,那邪物会来,明府会有血光之灾。明小姐,活不过今夜了。”
此话一落,那窗台的鸟雀倒也停止了嬉闹,探头探脑地望着窗内的人,似乎很是不解。
夫人似乎早有预料,她仰头看着那逼仄的梁顶,复而轻笑道:“本以为老天待我不薄,于当年放我一条生路。今日如此——我贺兰家,命该绝。”
慕涟茹闻言深吸一口气。这夫人竟是贺兰家的女儿。那帮帝王倒换气运,落得满门皆惨死的贺兰家。
“少时不懂我母亲以命换命,今朝是还回来了。幸好,我的熙儿不姓贺兰,不会被犯蠢的连带。”夫人眼中含泪,神情落寞又决绝。
外面惊雷大作,夜云吞月,风声如嚎,院中树下坠梨一片。树影绰绰间,一鬼影朝明府奔来。
容与在梨树下设阵,本要为死婴超度。没成想这老天竟忽降大雨。容与将额上的湿发抹到耳侧,也觉有些恍然,他竟也不知这老天是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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