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一早,去见一下杨老将军吧。”
自打出了殿门,这句话便一直在杨筱脑海中萦绕不绝。
她心不在焉地回了寝帐,一如既往地屏退下人,窝在房中从袖子里掏出自己的阵图。
图上布局早已清晰明了,其上仍有密密麻麻的标注,可此时这些墨痕,却只能单薄地浮在之上,丝毫没有入杨筱的心。
她顿感烦躁地揉了揉头,不得已将那阵图收好,抬眸望着窗外渐黑的天空,又泄气地一头栽倒在床上,紧闭着眼强迫自己睡去。
可一闭眼,满脑子便浮现着赤霄府的模样,挥之不去。
那有着她素未谋面的父亲,战阵交锋的兄长,还有她从未有过的,名义上的家。
所谓亲情几乎从未在她身旁出现过,二十余年杳无音信,却在这一朝之间,她以降将之名,来到了所谓的故土。
父亲被贬至边疆,母亲被加害而死,就连兄长都被萧砚束住手脚,视作傀儡,此间一切皆是她成为将军的最初的理由,也是她奋斗多年一直渴求的答案。
现在,答案就在赤霄府,就在这长安阵中,她却慌了神,踟蹰不敢前。
她见过岑扉父女的慈爱忠孝,也见过钟离桉、钟离朔间兄弟真情。一想到如此期盼多年的亲人骤然出现在她的生活之中,无所适从之感便从心底油然而生。
二十年从未谋面,潜藏在心中的愿望也终在触手可及的那一刻化为迷茫与无助。
究竟是骨肉相连,情似海深,还是视同秦越,疏而不亲。
繁杂混乱的想法如杂草般在杨筱脑海中疯长。她阖眸摇了摇头,想将杂乱的声音甩出脑海,却听几声微小的钟鸣浮现在耳畔。
再一睁眼,已是晨光破霄。
杨筱蹙眉坐起身来,揉了揉胀痛的脑袋。她长呼一口气,闭了闭酸涩的双眼,抬手一蹭眼角的湿痕,起身洗漱更衣,如同昨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报,将军!”
杨筱刚把陆启送的护臂绑在手上,却闻门口有人来报。
“范将军现在门口等候。”
“稍等片刻,我马上出来。”
杨筱望着铜镜,再度阖了阖眸,抬步朝门外走去。
“久等了,范将军。”她一挑帘栊出了帐,只见范困正站在门外,精神焕发地等候着。
“早啊,将军,”范困朝杨筱一抱拳,转而笑道:“不对,现在应该叫您小姐了。”
杨筱闻言微微一愣,转而笑叹一声摇了摇头,“你起这么早,竟一点也不困啊。”
“我名里虽带‘困’字,但我还真的不怎么犯困。”范困笑着将杨筱的赤炼牵来,把缰绳递给她,“反倒是我今日来得太早,扰了将军您的觉。”
杨筱接过缰绳,牵着赤炼往门外走着,“倒也还好,我刚醒,你便来了。”
范困似是全然没有察觉到杨筱面上的倦意,仍是面露兴奋道:“杨老将军听闻您要来府里,几乎彻夜未眠,今日天不亮就坐在屋内,备好茶水等着您来了。”
“果真吗?”杨筱翻身上马,望向身旁的范困,“父亲他……都说什么?”
“自打您和少将军交手之后,杨老将军便无时不在挂念您。”范困望着前路,长叹一声,“倒也奇怪,往日老将军对您日思夜想,巴不得您马上出现在他眼前,现在您真的要来,他反而有些不知所措,好像是……不敢面对您一样。”
手中的缰绳不自觉地攥紧,心脏在胸中越来越快地搏动着。
“不过老将军一向为人亲和,方才所言,兴许是我的错觉。”范困似是察觉到杨筱的不自然,回眸宽慰地望着杨筱,“您也别多心,等到了赤霄府,自然会知道的。”
杨筱望着范困,畅然地轻笑一声,“怎么我与父亲重逢,你这么兴奋?活脱地简直像个初入兵营的孩子。”
“毕竟我也跟着二位将军十余年,您能回家,我自然打心底高兴啊。”
“回家吗?”杨筱望着前方映着朝阳的楼阁一角,心中的结顿时不知所踪。
“家”这个词,在她的记忆里消失了太久太久,早已没有了确切的概念。
可若有人唤她回家,心中这份欣喜与温暖,却又是真真切切的。
想到这,她放松地坐在马背上,回眸笑望着范困,“那我们走快些,别让家人……等太久了。”
范困望着杨筱明亮的眼睛,笑着点点头,两匹战马就这样奔在日光之下,朝那赤霄府直冲而去。
还没到门口,便远远地看见一匹黑马在府前徘徊等候着。
“阿筱!”刚看到杨筱的影子,杨崧难掩心中欣喜,赶忙催马迎了上来。
“兄长,”杨筱远远地朝杨崧一抱拳,笑道:“你在府中坐着便好,何故亲迎?”
杨崧笑叹一声,摇了摇头,“你这说的未免也太生分了些。先回府吧,”他回眸笑望着杨筱,“父亲一大早便在屋里走来走去,根本没停下来过。”
杨筱闻言轻轻勒住缰绳,抬眸眺望着鎏金的牌匾——“赤霄府”。
她站在原地,深深吸了口气,转而翻身下马,跟着杨崧朝府里走去。
“报,少将军和小姐回来了!”
屋内来回踱步的杨镇闻言不由得一激灵,往日赤霄将军的威严荡然无存,他快步朝门口走去,却一下子又停住脚步。
他双拳微微握着,目不转睛地望着紧闭的屋门。
“吱呀”一声,一缕金光破门而入。
杨镇不由得往前倾了倾身子,下一刻,杨筱微蹙的眉目顿时出现在他眼前。
英气而清透的眸中闪着点点纠结,枣红战袍利落地披在轻盈挺拔的身姿上。杨镇顿觉一阵恍惚,脑海中那再熟悉不过的身影顿时浮现在眼前。
模糊而朦胧的倒影,逐渐与眼前之人相叠,而后又褪去些许肆意而张狂的神情,点上一抹犹豫,沉着与企盼,正真真切切地望着他。
“阿筱……”杨镇嗓音混着些许沙哑,朝眼前杨筱迈上一步。
杨筱也顿时回过神来,她一撩衣摆跪在地上,“女儿杨筱,见过父亲,”她抬眸望着杨镇微红的眼眶,“多年未见,还望父亲恕女儿不孝之罪。”
杨镇见状,一阵酸意顿时涌上鼻尖,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前去扶起杨筱,眼眶却不觉间早已湿润,“是我对不住你啊,阿筱,你又何必向我行礼……”他不由得哽咽起来,任由一滴热泪砸落在他的衣襟,“来,快起来。”
“父亲何出此言,”杨筱扶着杨镇的手站起身来,看见杨镇恳切的眼眸,心中顿时五味杂陈,“您费尽心思保我在外而安,若没有您,我又岂能活到现在……”
“二十年,我从未尽过半点父亲的责任,甚至连你身在何处都不知道……”大颗大颗的泪珠划过杨镇布满皱纹的脸上,可他却丝毫顾不得擦,“我能力不足,却白白让你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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