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的流程总算在一种微妙的气氛中按部就班地走完了。

主祭刚结束,李氏便扶着虞老太太,脸上带着明显的忧色,对村长和虞承福说道:“正德叔,大哥,娘忙活了这半日,脸色瞧着有些发白,怕是旧疾又有些犯了。从这儿回我们村路虽不远,但颠簸起来只怕娘受不住。能否先在叔您家歇歇脚,缓一缓再走?”

虞正德的家离宗祠不远,她这话说得合情合理,让人无法拒绝。虞老太太微微微喘息,显得确实不太舒坦。

村长虞正德虽对三房迟到不满,但老太太的身体要紧,便点了点头:“既如此,便去我家歇会儿吧。”自家婆娘没来,他只好亲自带路。

李氏连忙道谢,又对虞承福和邓三娘笑道:“大哥,大嫂,那就劳烦你们和二妹一家,先帮着照看后面来的乡亲们,我伺候娘歇下就来。”

虞承福见自家老娘真是一脸菜色,闷声道:“嗯,你们先去,这边有我们。”

于是,李氏便搀着虞老太太,跟着村长往家里走去。虞承禄自然也跟了过去,留下虞满一家和二姑虞承秀一家,继续留在祠堂,招待陆陆续续前来上香的乡亲。

虞承福和王志义负责引导男客,邓三娘和二姑虞承秀带着虞满则招呼女眷,端茶递水,回应着乡亲们的慰问。绣绣和杏儿两个小的也没闲着,帮着递个东西,跑跑腿。

人来人往,香火不断,直到日头偏西,前来祭拜的人才渐渐稀少。虞满送走最后一位乡亲,觉得腰背一阵酸软,忍不住抬手轻轻捶了捶。

这时,一杯温热的茶水适时地递到了她眼前。

虞满微怔,侧头看去,只见裴籍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侧,目光沉静地看着她。她接过那粗陶茶杯,触手温热,正好熨帖她有些干涩的喉咙。她低头喝了一口,是家里带来的野山枣泡的茶,微酸回甘。

“谢谢。”她道了谢,目光在略显空荡的祠堂院子里扫了一圈,没看到那个熟悉的小身影,随口问道:“绣绣呢?又跑哪儿野去了?”

“累了。我娘送她回家歇着了。”裴籍的声音温和,“年纪小,精力来得快,去得也快,撑不住这般从早忙到晚。”他顿了顿,看着虞满恹恹的脸色,眼底泛起一丝几不可察的柔和,补充道,“跟你小时候一个样。”

虞满才喝了口水,抬眼瞪他,没好气说道:“谁跟她一个样了?”我小时候哪有那么皮实?

她和裴籍的婚约,并非打娘胎里就定下的。第一次见到裴籍,也是在一次类似的、但规模小得多的村中祭祀活动上。那时她还小,也算是个顽皮性子,被娘拘在身边,听着大人们絮絮的谈话,只觉得无聊透顶。吃饱了祭品后,她便蠢蠢欲动地想溜出去玩。

她亲娘当时还在,见她扭来扭去,便低声阻止:“这里人多,莫要乱走。”虞满左右张望,想找个能让她娘放心的“挡箭牌”,目光一下子就锁定了角落那棵老槐树下,安静坐着看书的少年。那少年穿着一身干净的布衣,眉眼难得清俊,而且一看就是邻里家令人放心的好儿郎。

贪图美色的她直接小手指着那个方向,扯着娘的衣袖,理直气壮地说:“娘,我让那个阿兄陪我去玩,有他看着,您总该放心了吧?”

她娘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见到是裴家的娃娃,听公爹说过,那可是了不得的儿郎,脸上露出些许无奈,扯住虞满:“那是你裴家阿兄,人家在用功读书呢,莫要去扰他。”

虞满本来听到这人是远近闻名的裴籍,已经打算乖乖放弃,太神仙的人她也不想沾,麻烦太多,撅着嘴准备继续无聊了。可偏偏就在这时,那树下的少年抬眸朝她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

虞满承认,被那双清澈又沉静的眼睛一看,她就把方才的打算抛之脑后,噔噔噔就跑了过去,完全忘了自己脑袋上还粘着不知何时蹭上的、一小片枯黄的树叶。她跑到裴籍面前,仰着小脸,眼睛睁得又大又圆,开口第一句就是:

“阿兄,你生得真好!”

她那句石破天惊的“阿兄,你生得真好!”脱口而出,她亲娘在一旁听得眼皮直跳,几乎要上前捂住这口无遮拦的丫头的嘴,脸上又是尴尬又是无奈。

然而,被童言‘调戏’了的裴籍,当时不过也是个半大少年,闻言却并未露出丝毫厌烦或羞恼。他目光落在虞满仰着的小脸上,先是看到了她发顶那片不和谐的枯叶。他没有回答她那句莽撞的夸赞,只是微微倾身,伸出干净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将那片叶子从她柔软的发丝间摘了下来,动作自然得像拂去尘埃一般。

然后,他才转向一脸紧张、正要道歉的虞母,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超乎年龄的沉稳:“婶子,无妨。我陪她出去走走,片刻便带她回来。”

虞母见这裴家小子如此懂事有礼,心下稍安,又见女儿眼巴巴望着,终究心软,点了点头:“那……那就麻烦二郎了。”

裴籍这才重新看向眼睛亮得惊人的虞满,极其自然地牵起了她的小手。

一出了祠堂那沉闷的范围,到了外面开阔的场地,虞满彻底放飞了自我。她丢开裴籍的手,欢呼着冲向不远处一棵野果树,手脚并用地往上爬,要去摘那半青不红的果子;摘够了果子,她又毫不在意地跳到草地上,甚至快活地打了几个滚,蹭得一身草屑和尘土。

裴籍倒也不拦她,只寻了处干净的树荫石墩坐下,重新摊开了那卷没看完的书,目光却时不时抬起,掠过那个撒欢的小小身影。

虞满自己疯玩了一阵,觉得有些没劲了,又噔噔噔跑回裴籍身边,好奇地凑过去看他的书,带着一身新鲜草叶的气息:“裴阿兄,你看的是什么呀?”

裴籍抬眸,耐心答道:“是《地理志》,讲述山川河流、风土人情。”

虞满小眉头皱了起来:“听着好没意思。阿兄,你给我讲讲呗?”

裴籍见她有兴趣,便挑了些书中记载的、关于海外仙山、奇珍异兽的逸闻趣事,用浅显的语言讲给她听。他的声音清朗平和,像山涧溪流,令人心安。

她起初还强撑着精神听,小脑袋一点一点,没过多久,竟靠着裴籍的胳膊,直接睡着了,呼吸均匀绵长。

裴籍感觉到肩头一沉,侧头看去,只见小姑娘睡得香甜,脸上还沾着点泥印子。他合上书卷,小心地将她背了起来,步伐平稳地朝着虞家走去。

等虞满迷迷糊糊在自己炕上醒来,已是傍晚。她揉着眼睛,听到娘亲带着笑意说:“你个皮猴子,玩累了就在人家裴家阿兄背上睡着了,亏得人家一路把你背回来,轻手轻脚的,都没吵醒你。”

自那次祠堂初遇后,虞满便发现,自己似乎总能偶遇裴籍。

她在村后小河边卷起裤腿,赤着脚丫,全神贯注地堵截鱼群,弄得水花四溅,衣裙湿透。一抬头,常能看见裴籍坐在不远处,膝上摊着书卷,目光却并未完全落在书上。

等她抓了几条巴掌大的小鱼,得意洋洋地展示时,他会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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