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Loops 2
再一次见到宋陌轩，是在隔日的晨会上。男人一脸冷漠地进行了自我介绍。
“数学教研组，宋陌轩，请多指教。”
慕思思在林夏耳边补充道：“英国回来的高才生。补录的。”
“补录的？”
“嗯，第一名体检没过，特倒霉。”
话音刚落，晨会在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中落幕。
林夏昨晚又是熬夜备课，本想回办公室小寐一番，无奈慕思思贼兮兮地给她拉到了小会议室里。
玻璃窗上映出几个人影，其中一个黑影，身材微胖，背却挺得笔直，一看就是林玉芬。
林夏吞了吞口水。
不是吧不是吧，她就提个建议，不成就不成，还搞上批斗大会了？
她调转身体，嘴里念念有词道：“我突然想起来，我家煤气没关。”
“现在谁还用煤气，30年都通天然气了。”
慕思思看似骨瘦如柴、弱不禁风，力气却大得很，一用力就给林夏推进门。
会议室里，老师们正热火朝天地分配工作。
“我家离建设大道很近，站到八点不是事。”
“我周四没课，可以提前下班。”
……
林玉芬将情况迅速在白板上登记，然后一一对应站岗点位和时间，粗略地形成了值班表的一稿。
林夏看得目瞪口呆。她问慕思思：“这是怎么回事？”
慕思思拍拍胸口，大言不惭道：“还是我厉害吧，把你的想法广而告之，然后招来了1-2-3-4-5-6位老师。”
“那级长是？”
耳尖的林玉芬急忙撇清关系：“下班了，我不是级长，我以个人名义加入站岗小队，志愿服务全校师生。我的一切决定和学校领导层没关系。”
此话一出，亮起了满屋子笑声。
慕思思凑近林夏耳边说：“我说得没错吧。不能做到的事情，最后都会做到的。”
林夏点点头，泪水在笑声里打了个圈，又悄悄退了回去。
秉持着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原则，站岗小队两两分成一组，每天放学后到各自的站岗点轮值半小时。
林夏因为住老城区，被分配到新老城区交界处的护城桥前的红绿灯处。和林夏搭配的老师就是宋陌轩。
几天下来，林夏发现这个人简直沉默到可怕，每次站岗前，对方都是稍稍点头当作打招呼。两人几乎没有单独讲过话。
这天，高冷男破天荒地向她问好：“小林老师，下午好。”
林夏愣了几秒，而后才反应过来：“你好你好。”
“那天下午跟我去医院的，是你吧。”宋陌轩问。
林夏愣了会儿，才点点头。
宋陌轩不动声色地靠近她，目光依然直视前方。三三两两的学生正聚精会神地等待红灯转绿，一张张稚嫩的脸庞上洋溢着等待周末的快乐心情。
“今天我们一起值班。”他的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任何情绪。
林夏机械地回了句：“是啊。”
脑海里却升起一片弹幕：这人是不是秀逗？他们都一起值班好几天了！还是她存在感就这么低……
“其实这份工作挺枯燥的。”
林夏尴尬地笑了笑。这份工作不是自愿参加的吗，她可没逼人参加！难道这个男的要找她算账……
“对了，你周末什么安排？”
“啊？”这话题转得生硬，林夏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迟疑间，天色还没变黑，豆子大的雨滴就这样生生落了下来，砸得行人们尖叫着四处奔跑。
宋陌轩拉住林夏的手就跑到路边一家店门前躲雨。
两人摸了摸随身携带的背包，竟然摸不出半把伞来。
宋陌轩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平时我都有带伞的习惯的，今天换了个包，就忘了。”
林夏说：“我也是。”
雨势加大，遮雨棚的边缘开始漏水，林夏站得比较靠外，半边肩膀被雨打湿。宋陌轩见状，说：“不如你往我这边靠一点。”
林夏只能说好，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到不足半米。宋陌轩身上有一种淡淡的肥皂香，和某个她熟悉的人身上的味道很相似，让她闻着晃了晃神。
“刚刚我是说，周末如果没什么安排，我能请你吃饭吗？”
宋陌轩忽然发出邀约，林夏抬起头来，眼神懵懵懂懂，一时间没想到拒绝的话。
“可是我……”
路边，一辆保姆车忽然急刹。边昭摇下车窗，探出半个头，招呼林夏快上车。像逮着救命稻草，林夏二话没说就上了车。宋陌轩紧随其后。
即使是在车里，周栩辰也戴着鸭舌帽和口袋，把脸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浅棕色的漂亮眼睛。
他淡淡地问：“去哪里？”
宋陌轩不认识周栩辰，神色如常地说：“谢谢这位热心家长，我回学校就好。”
“我也回学校。”
司机缓慢起步，车内涌动着一种诡异的安静。边昭悄悄地问林夏：“老师，你怎么不说话？”
林夏望了望身旁的宋陌轩，又看了看前座的周栩辰，决定保持沉默。
这车上的男人，一个刚把她拉黑，一个刚被她拒绝，有什么好说的。
十几分钟后，保姆车稳稳当当停在教学楼前。林夏在办公室找到备用雨伞，故意磨蹭了好一会，才下楼。她躲开宋陌轩了，车却还等在楼下。
周栩辰站在车旁，手里握着一把滴水的伞。
雨小了，暮色远了，缠绵的雨像探头的月光，依然藏在厚重的云层里，润物细无声。
林夏望着那双琥珀色眼睛，不自觉地走近。
“我送你。”男人嗓音低沉，温柔得像一阵擦过她耳畔的风。
想到两人之间未曾修补的裂痕，林夏摆摆手，正想拒绝。她家不近，可是她怕尴尬，宁愿打车。
“送送你吧。”周栩辰的眼神里透着一股倔强，“你再不上车，我的飞机就要误点了。”
——
好消息是，自那天起，林夏再也没见过周栩辰。
坏消息是，站岗小队被勒令终止了。
老师们在校外站岗的行为引发了某些家长的不满，他们认为这破坏了教育公平，还将他们站岗的视频发在网上，引发了一小波舆情。
校领导秉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处事原则，让他们就地解散。林夏虽然心有怨言，但位地权轻，只能乖乖就范。
她和林玉芬准备走出副校长办公室时，被叫住。
“林老师，下星期有个公开课，你准备一下吧。”
林夏回过头来，指了指自己：又是我？
林玉芬拉着她速速跑出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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