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Loops 2
半个月后，林夏的公开课如约而至。
那一天，教室后排乌泱泱地坐满了人，这里边有教育局的领导干部，学校教研室的老师，还有随机抽选的学生家长。
林夏出发前，林玉芬安慰她说：“转正前的一次小测试，放宽心。”
慕思思也拿出一沓花里胡哨的卡牌，说自己帮她算过了，一切平安。
她心里却一直记挂着宋陌轩发来的某条恐怖短信：【听说上次的行为引发了上级关注，所以指明要听你的公开课】
西巴。
这回真是不成功、便成仁了。
林夏压抑着想跑的冲动，同手同脚地走上教堂。
她带的那群顽皮学生，尽管平时读课文都读得稀稀拉拉、卡卡顿顿，但这次似乎是感受到林夏肩上的巨大压力，读《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竟然意外顺畅。
整齐的诵读声，铿锵有力，每个字都带着微微的共鸣。
“油蛉（líng）在这里低唱，蟋蟀们在这里弹琴。翻开断砖来，有时会遇见蜈蚣；还有斑蝥[máo]，倘若用手指按住它的脊梁，便会啪的一声，从后窍喷出一阵烟雾……”
林夏心里的急躁，如同被这声音一点点抚平，最终沉淀下来。
“同学们，我们现在开始讲课！”
出人意料的是，这节课上得异常顺利。
从踏上讲台的那一步起，四十双眼睛就齐刷刷地跟着她的板书移动，连平日里最调皮的几个男生都忍住没有说悄悄话。
学完生字生词，林夏开始提问：“同学们，谁能告诉我，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里，鲁迅先生为什么讨厌‘方正’的老师呀？”
这个问题原定由班长陈梓回答，可林夏瞧见王小明伸长了手，一脸期待的模样。
莫名就将机会给了这个皮猴。
老师高一尺，熊孩子高一丈。
得到表现机会的王小明，瞬间得意忘形，调皮地大喊：“因为方老师很古板，就像我们的校领导。”
全班陷入一片死寂。
林夏的脸色难看到早已挂不住。
王小明呀王小明，后边坐的都是领导，你让我怎么接话怎么接话？
尴尬之时，有个戴帽子的学生家长敞开嗓子说：“我猜是因为‘方正’的老师总爱说——‘今天作业不多，就两页’。林老师今天准备布置几页呢？”
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却惹得学生们爆笑，气氛瞬间缓和。
林夏趁机转移话题：“林老师今天只打算布置一道仿写作业，因为我和鲁迅先生一样，反对的都是填鸭式教学。”
……
公开课上得林夏心惊胆战，好在直到课程结束，也没有再生事端。
局里一位领导给予高度评价：“林老师这堂课，体现出很强的教育教学能力和随机应变能力。”
副校长跟着附和：“林老师的确是青年教师标杆”。
全然忘了自己前两天还把林夏给痛批一顿。
林夏心不在焉地道谢，视线匆匆捕捉到某两个正从后门离开的身影。她小声地说了句“有事先走了”。
然后赶紧追上了一大一小的两个背影。
走到那个人身边时，她轻轻说了句：“谢谢你。”
一次又一次，帮我解围。
周栩辰转过头来，拉下口罩，笑着说了句：“不用谢。”嘴角的笑容阳光灿烂，不经意吸引了走廊上某个人的视线。
一个打扮亮丽的女生，走过来，声音颤抖着问：“您是周栩辰吗？”
林夏心想不好，正准备拉住周栩辰逃跑，却被气定神闲的周栩辰定在原地。
他丝毫不慌，仿佛对这个情形预演过千遍万遍。
“我是他哥哥，周慕星。”
身旁的边昭也点点头，语气笃定：“没错，这是我干爹，周慕星。你认错人了。”
女生捂着嘴巴，用力掩饰自己的笑容：“哇，您弟弟和你长得真像啊。连脸颊上的痣都一模一样。”
周栩辰干咳两声，低声暗示道：“来参加小朋友家长会，现在要去吃饭了，请您多多支持我弟弟。”
女生此刻才一脸恍然大悟，似是不忍心揭穿他，就着往下说：“好的，再见哥哥，您和儿子慢走。”
林夏在一旁忍笑忍到肩膀发抖。
待粉丝走远了，周栩辰才说：“我请你吃顿饭吧。”
“对呀对呀，”边昭摇了摇林夏的手臂，“让我叔叔请你吃顿饭吧。”
望着一脸期待的边昭，林夏忍不住捏了捏他的小圆脸：“那我们就去吃牛排吧。”
“这……”周栩辰咬了咬下唇，言辞闪烁。
“怎么了？”林夏问。
“没事。”周栩辰牵过边昭，先一步去停车场取车。
林夏跟着两人后头。望着一大一小两个背影，不知怎的，她忽然生出一丝不安。
——
S市的某家西餐厅内。
花枝状的吊灯自天花板垂落，深红色的波斯地毯吞没了来人的脚步声。
周栩辰拉开一张实木桌椅，让林夏坐下。再拉开一张，让边昭坐下。最后才绅士地落座。
他们来得太晚，已经没有包间，只能坐在大厅里，但好在客人不多。
焰火在黄铜灯架上微微摇晃，林夏坐在周栩辰对面，她的脸闪在烛火中。
“没事吧？”她没有明说，周栩辰却似乎对她的担忧了然于心。
他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招呼waiter点菜。
最先端上来的是甜品。
林夏尝了一口熔岩巧克力蛋糕，微苦的巧克力涂层搭配松软的膏体和盘底的树莓酱，巧妙中和了黑巧的苦和果酱的甜。
边昭玩心重，他用勺子一点点敲碎了焦糖布丁的脆壳，再把焦糖和布丁一同送进嘴里。
周栩辰却一动不动，甚至连口罩都没摘下。
不一会儿，战斧牛排被盛在滚烫的火山石板上端来，油脂在石板表面滋滋跳动。那声音听起来就好吃。
边昭擦了擦嘴边的唾液，说：“老师，待会你得切块大的给我。”
林夏目不转睛地盯着牛排，然后伸手，切了一大块，放进自己的碟里。
两人吃得不亦乐乎之时，周栩辰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抬头，四十五度仰望天空，莫名其妙地开始悲伤。
林夏差点问他是不是中邪了。
当大厅里最后一桌客人结账后，周栩辰立即露出本性。
“你们两个，就不会留点给我吗？”说完，就从边昭碟里劫走一块切好的牛排，差点惹哭小孩。
越过边昭，林夏轻轻在周栩辰肩膀上捶了一拳，眼睛里却堆满笑意。
三人嬉笑之时，林夏却听到了一声极轻的不和谐音。上一次重生时，Amy曾经给她培训过，虽然还没用上，她就挂了。
但并不妨碍林夏对快门声敏感到可怕。
味如嚼蜡地吃了几口牛排后，她推开餐巾起身：“我去去洗手间。”
说罢，直直穿过大厅，在周栩辰看不见的尽头，绕过一根希腊装饰柱，穿过长长的走廊，在洗手间前转了个身，一步步走向了露台。
露台的某棵绿植前，一个穿灰夹克的男人正低头检查相机屏幕。他嘴角咧出一个得意的笑容，转身却被一只手按住。
林夏冷冷道：“删掉。”
男人抬起头来，不屑地望着她：“关你XX什么事？”
林夏紧紧抓住相机，不肯放：“你侵犯了我的肖像权，快删了。”
男人猛地用力往后拉，林夏猛地摔在地上。
耳边还传来了一阵嗤笑：“哟哟哟现在想起来要脸哟。”
她的背疼得直不起来，连起身都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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