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煜的脸色瞬间泛起一层青白,谢令仪眸光一暗,摸了摸陈双丫的头,叫人先将他们带出去。待雕花木门吱呀合拢,空旷的厅堂里只剩下呼吸交错的声响,梁煜攥着衣角,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两下,才艰涩开口:“酥酥,那白家小儿着实讨喜,他也是被人蒙蔽,不妨再给他一次机会。”

说话间,青雀已托着描金漆盘款步上前,宣纸堆叠的资料在案上展开,竟抖落一段尘封的旧事。谢令仪了了扫过一眼,这白家原出自西平富户,后来家道中落,一家老小辗转多地,在青州落户,又逢雪灾,这才沦为流民,混入灾民营中。

见谢令仪目光在“家道中落”四个字上流转,梁煜已是汗如浆出,猛然伸手夺过案卷,纸页簌簌作响:“幼年不懂事,胡闹了几回,有愧白氏,总归是…是…”他瞥见女人覆着薄霜般的面容,强撑着挺直脊背,声音却不自觉发颤:“白家那孩子,心性纯良,不过是一时失足…”

“不过是像当年的你一样麽?”

谢令仪声线如寒潭死水般平直,初入耳时,竟辨不出半分喜怒。梁煜望着她淡漠的神色,一颗心似坠入冰窖,慌乱地扑上前,颤抖着攥住她的广袖:“酥酥,当年我少不更事,那白家姑娘性情刚烈,一时想不开……”

余音散在喉间,再说不下去,那白姑娘终究是香消玉殒。

世人皆知商人逐利,女儿性命于白家而言,本不过是轻如鸿毛。白家宅邸姬妾成群,单是买来的侍妾便有十三人。可若能借此与西平梁氏攀上交情,白家老爷又怎会轻易放过?

于是,数十名举着白幡的人,盘踞在梁府门前,日夜哭闹,非要讨个说法。偏偏那年恰逢入宫选秀,本已内定的梁氏千金,因这桩丑闻遭百官群起弹劾,最终被剔除名册。直到五年后,又一场世家选秀,梁清婉才得以踏入宫门。

武陵公盛怒之下,将梁煜打得遍体鳞伤,随后梁红缨求情,将其流放边境。此后经年,他对后续之事知之甚少。不知为何,白家突然偃旗息鼓,不再纠缠,没过多久,竟举家搬离了西平郡。

今日追捕途中,他恍惚瞥见故人身影,慌乱间顾不上其他,匆匆撤兵,才有了眼前这场对峙。

“酥酥,当年种种皆有我起,那白家儿郎,若不是…总不会沦落流民。”

谢令仪眉目平静,只冷眼看他:“你可知陈双丫遭遇了什么!”

“她不过被人愚弄,况且清梧本不是什么清白人,些许调笑算得了什么?”

两人之间气氛稍滞,梁煜反而握住她的手,语气难得温软一回:“白家小儿根骨卓绝,又与我有旧,怎能因个乡野丫头误了前程?”

谢令仪听得额角青筋突突跳动,腕间玉镯撞出细碎声响,梁煜浑然未觉,还在絮叨:“此番及时发觉,未酿成大祸,不过是无伤大雅的小事。日后守城御敌还得靠男儿,些许过错稍加教化便是。”他目光灼灼望着她,掌心温热的汗意却渗进她冰凉的指尖,全然不知这双手已攥成了僵硬的冰棱。

“我为家主,总要给陈双丫一个交代!”

谢令仪拂开梁煜的手,朗声唤人:“照夜!你亲自去白家,告知他爹娘,这孩子对同窗做了什么!明日辰时,这几个少年一道在慈幼司大门前与陈双丫道歉!”

梁煜冷眼看着女人在身侧发号施令,沸腾的血寸寸沉寂下去。他见过谢令仪霜刃出鞘的锋芒,也曾为那份桀骜心神摇曳,可当刀锋真正架上咽喉,才知何为剜心刺骨。

相对无言,唯有怨怼。

梁煜强压下面上痛色,深深地看了她最后一眼,终是无奈地甩袖而去,徒留一室清冷。

这夜无人好眠,卯时方过,青雀端着铜盆悄声进来,只见谢令仪仍身着昨日那袭衣裳,乌发松松绾着,书案上整齐叠放着新拟的文书,脚边叠满揉皱的废纸团,似是整夜未眠。

她叹了口气,心知劝说无用,拧了个温热帕子捧过去,眸光不经意扫过案上墨迹未干的字句,打眼扫了几眼,忍不住开口:“家主,此令推出,定会掀起轩然大波,城内恐生内乱,请您三思啊!”

谢令仪将脸颊闷在帕子中,苦熬了一夜已是声音嘶哑:“青雀,我们走这条路,不就是为给天下女子谋取活路吗?若今朝起始就畏头畏尾,束缚手脚,女子又能何时出头。”

广平郡虽渐次推行女政,可千年积弊如盘根错节的古藤,日积月累的男子当道,不少行当依旧以招收男子为主,郡内各县管辖域内,除了广平郡主城外,务工、讨生多为男子,就连自立女户者也是寥寥可数。只是广平郡最大的士族是谢氏,偏谢令仪又是谢氏家主,这才勉强镇压郡内不平之音。

辰时,几个少年的父母站在院内,由教习接待,原定的道歉礼被掌事夫子敷衍过去,待谢令仪带着陈双丫踏入院内,掌事夫子挤出几丝僵硬的笑容:“家主,不过几个孩子玩闹,此等小事,您怎么亲自来了!”

谢令仪脸色不愉,来人各自将自家孩子领了去,并未开口细问,劈头就问道:“家主,我儿彻夜未归,敢问家主扣押他们所为何事?”

先开口的穿一身青色素纱长袍,腰间挂着几枚桃木印章的中年人,细长脸,面白两撇须,一双眼睛精光外露,见到来人抢先发难。

青雀在她耳边回禀,说话的正是白家老爷,白朔。他扶着身旁少年的肩膀,嘴上虽彬彬有礼用着敬语,眉梢眼尾对上这位女家主的傲慢显然易见。他先开口,后面跟着的几位少年父母仿佛找到主心骨一般,纷纷对谢氏昨夜出动府兵擒拿几个孩子的事表露不满。

红绡性子急,昨夜听了陈双丫的遭遇早已红了眼,此刻再按耐不住冲到最前面,一条鞭子横空抽出,在半空炸响一声:“你们还好意思说!几个男子欺负一个小姑娘,一点儿脸皮都不要了!”

“瞎!红绡姑娘,这可不能瞎说!”

众人被红绡的暴脾气唬住,瞥见谢令仪脸色平静,似等着他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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