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闻言,凑近了些。那枚玉坠子表面光润得如同触手生温的羊脂一般,在午后慵懒的光线里,瞧不出半点异样。

“看这儿。”余黎将它移到窗边,让光线斜斜地切过坠身,指尖轻点着绳结上一处极细微的起伏,“这个断裂的地方。”

谢澄凝神去看,心里总觉得那断口有些蹊跷。

它太……规矩了。不像寻常绳断时那种炸开的、带着脾气般的杂乱,倒像一句戛然而止、却又刻意收束得过分整齐的口子。

可这念头飘忽,一时竟抓不住实感。

裴砚伸手接过。玉的凉意贴上指腹,他沿着那道断痕缓缓摩挲了几个来回,动作轻得像在试探一道愈合的伤口。

“这断口,”他抬起眼,眸色沉了沉,“未免太‘干净’了。”

他将绳结侧转,让光顺着那道缝隙流淌下来,“寻常断裂,力道是散的,断口纹理会扯出毛刺,或者炸开细纹。”

“可你瞧,这倒像是被什么极薄、极利的东西,切断的一般。”

谢澄脑子里那层薄雾“嗤”一声散了。是了,就是这份过分齐整的“干净”,透着一股精心算计的冷意。

他二话没说,转身就往外走,声音已扬了起来,绷得像拉紧的弓弦:“来人!去把海棠找来!”

余黎却已先他一步迈出了门槛,裙裾掠过门框时带起一阵微凉的风。

裴砚见状也跟了上去,经过谢澄身边时匆匆丢下一句:“房里怕有东西,我们先去看一眼。”

话音未落,人已随那道身影没入了回廊的阴影里。

留下谢澄独自捏着那枚坠子,对着光反复地看。温润的玉此刻握在手里,竟有些刺骨的凉。

“余姑娘这眼力,”他喃喃,声音里掺进一丝压着的兴奋,“若是天下刑官皆有,何愁天下百姓有冤难伸。”

一抬头,面前空荡荡的,只有穿堂风卷着细微的尘埃,在光柱里无声旋舞。

“你们——”他提了音量,那点兴奋转眼化成了没好气的恼火,“这是把我撂这儿了?!”

另一头,二人已到了海棠房前。小院静得出奇,门紧闭着,窗纸后一片昏蒙,像是阖上的眼皮。

裴砚眼神一凛,对身侧侍卫偏了偏头:“开门。”

侍卫抬脚猛踹——“砰!”门闩断裂的闷响砸碎了寂静,门扇撞在墙上,抖落一阵簌簌的灰。

余黎率先侧身而入。屋里陈设简单,却处处透着股仓促收拾过的潦草。

妆奁的抽屉没推严实,露出半截素色发带,枕头歪着,凹痕还未完全弹起。

空气里浮着一丝陌生的、廉价的皂角味,硬生生搅浑了女子闺房原有的淡淡馨香。

她目光扫过床榻、箱柜、窗台,最后落在略显凌乱的被褥上。

“搜。”字音轻而冷,落在寂静里却分外清晰。

裴砚已径直走到床边,一把掀开褥子。底下是光秃秃的木板,唯有一道新鲜的浅痕,像是匆忙间被什么硬物刮过。

余黎蹲下身,手探进床底深处,收回时,指尖沾着一点微湿的泥——还是新鲜的,带着后院那棵老槐树下泥土特有的、微腐的潮气。

两人目光无声地碰了一下。

这屋子,有人急着离开。但走得慌,或许,就来不及带走所有秘密。

院外已传来谢澄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夹杂着他那压不住的、火急火燎的追问:“人呢?到底找着什么了?!”

风从洞开的门灌进来,卷起了桌角一小撮未燃尽的纸灰,黑色的碎片在光线里仓皇翻飞。

余黎看着那点余烬,轻声说:“人或许还没跑远。但现在更紧要的是——她到底想烧掉的,是什么。”

裴砚的目光黏在那道床板的湿痕上,指尖无意识地蹭了蹭。

“这泥,新鲜得很,还带着潮气。”他抬起眼,语气里带了点探询,“府里头——最近有哪块地界,是这种湿乎乎的土么?”

谢澄闻言,眉头微微一攒,像是在记忆里翻找。

过了片刻,他“啊”了一声,眼神亮起来:“还真有。就在萧逐那屋门外,老槐树底下——我早上路过时,多瞧了一眼。”

“那一小片地,颜色深得不对劲,湿漉漉的,像是刚给人翻过,又或者……”他顿了顿,没把后半句说出来。

几道目光无声地碰了碰,几乎同时转身,朝着萧逐院子的方向去了。

穿过两道圆月门,远远就看见那棵老槐树张着光秃秃的枝桠。树底下,一个背脊佝偻的老仆,正吃力地拎着个木桶,颤巍巍地要把水往树根上泼。

“且慢。”谢澄紧走几步,伸手托住了那快要倾翻的桶底。

老仆吓了一跳,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映出几张生面孔。

谢澄声音放软了些,目光扫过满地枯黄的落叶,“眼下都深秋了,树叶子该落就得落,这是老天爷定的规矩。您浇再多水,怕是也留不住它们啊。”

水桶悬在半空,老仆的手有点抖。他看看谢澄,又望望眼前这棵陪了旧主大半辈子的老树。

嘴唇嚅动了好几下,才发出干哑的声音:“这……这是王爷从前定下的规矩。他说这树跟他一块儿长大,秋天根不能渴着。”

他深深吸了口气,那张布满沟壑的脸上,悲戚浓得化不开,“王爷人是不在了……可我,我从小看着他在这树下练剑、念书……我就想着,这规矩,不能断在我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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