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六航紧追着那人出了城。
两道身影如离弦之箭,瞬息掠过城门,留下身后守城兵士的一片叱喝。
姜六航跟着前面那道身影向东疾驰,心中却暗自为难。
刚刚999已经扫描,不出意料,此人是斩月楼成员。
根据牛老大提供的信息,马荣及其手下藏在城外北边某处,可这人却往东边去,显然意在混淆视听。
不确定甩开了她,这人大概会一直兜圈子。
以她的功力,本可以追上去,强行擒下此人逼问。但马荣也不知对斩月楼帮众怎么洗的脑,个个死心塌地,她恐怕这人被抓住之前自我了断。
姜六航几次尝试拉开距离,隐入路旁草木,希望这人以为已经甩开了她。奈何此人极为警觉,专挑视野开阔之地奔逃,让她无处藏身。
正一筹莫展时,空中一团灰影疾冲而下,绕着她欢快盘旋,“啾啾、啾啾”鸣叫不绝。
鸟儿灵动的黑眼珠似乎透过帏帽确认了是她,最后稳稳落在她肩头,亲昵地蹭了蹭。
“小灰!”999惊喜地大叫,“航航,小灰来了!它真聪明,一下子就认出了你。”
“来的好!”姜六航展眉,手臂直指向前方,“小灰,去!”
小灰应声而起,化作一道迅疾的灰线,追着前方逃窜的身影而去。
——
太守府,偌大的殿内只点了一盏灯,光线从灯罩透出来,昏暗幽微。
冯简垂手侍立,目光悄然掠过端坐桌前的帝王。
光晕落在那人的脸,映不出一丝暖意,反而衬得面色愈发苍白,毫无生气。他垂眸瞧着桌面上一张纸,指尖轻轻在上面抚过,带着无限珍惜。
那纸用一层特殊的透明薄膜仔细地包裹起来,透过薄膜可以看到,在纸面上,有浅浅的早已干涸板结的浅褐色泥土印记。
那张纸片是当年,在王府的火场里,谢尚书从地底下挖出的衡王的亲笔信。
衡王逝去后,皇上收集衡王的遗物,穿过的衣裳,用过的器具,写下的字迹等等。
其它倒是收集了一些,唯有字迹,寥寥无几。
衡王很少写字,一般只在必要处签一下名字。后来,找到的写有最多字的,竟然是这临终的一封信。
皇上把这封信随身带着,睡觉时也置于枕畔。此刻,皇上的指腹正反复摩挲着信纸边缘一道细微的折痕。
冯简蓦然一阵酸楚。
皇上这些年,就是靠着衡王的这些旧物,以及一点微乎其微的妄想熬了过来。
他一时沉浸在悲伤的情感里,以致于听到皇上的声音时,愣了一下才回过神。
“那个女子,还没回城吗?”
“没有。”冯简连忙回道。
秦信抬眼,眸色幽深如寒潭:“她的身份,查到了?”
“根据她在客栈登记的信息,名叫徐英,是一个孤女,以卖艺为生。”冯简答道。
“卖艺?”秦信指尖在桌案上轻轻一扣,发出沉闷的声响,“身负那般卓绝的轻功,却隐于市井卖艺?被试探时又刻意藏拙。她登记的信息不是伪造的?”
冯简答得谨慎:“锦衣卫暂时没发现破绽。”
锦衣卫中许多人是他相熟的战友,这时见皇上神情莫名,冯简不由得暗暗替他们悬心。
先前试探女子武功的两人因办事不力,被罚了鞭子,这次如果女子身份有假,锦衣卫却没查出来,经手的人不免又要挨一顿鞭子。
秦信眸子幽暗:“冯简,你觉不觉得,她某些地方……很像一个人?”
冯简一怔,茫然道:“像谁?臣愚钝,请皇上明示。”
“她说话的调子,挥手的样子,拍掌的节奏……”秦信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自嘲的沙哑,“罢了。”
他果然是魔怔了。
即便这世间真有人肖似六航,也不该是一个女子。
看着皇上唇边那抹转瞬即逝的苦笑,冯简心头惶然:“皇上?”
“马荣那边,锦衣卫进展如何?”秦信转了话题,声音恢复冷肃。
“目前重点在城北排查,如果马荣真在北边,最迟后日午时,当有结果。”冯简连忙禀报。
秦信微微颔首,目光重新落回那张薄薄的纸上。
——
次日午时,五个布包被送到五户人家门前,里面是五根血淋淋的手指。
送物之人和先前给武林大会送信的人一样,依旧只是收钱跑腿,对其它一无所知。
人群再一次聚集到太守府门前,没有像昨天一样声势浩大地要求撤兵,但不安与焦躁弥漫,气氛压抑紧绷,一触即发。
姜六航就是在这时赶了来,挤开人群,来到府门前求见洛太守。
少年们一眼便看到了她,立刻飞奔过来。
唐小豆张嘴欲问,被应辉一个眼神制止。
姜持拉着姜六航的手,将她带离聚集的人群,直走到守卫森严的府门前,才压低声音急问:“徐姑娘,追到那人了吗?是不是马荣的人?找到他们的窝点了吗?”
所有少年都屏息凝神,眼巴巴地望着她。
听到这声“徐姑娘”,姜六航心中毫不意外——果然查了她客栈的登记信息。
也不知是少年们查的,还是大哥命人查的。
她定下神,清了清嗓子:“找到了。但他们人多势众,我不敢贸然行动,恐怕打草惊蛇,对人质不利,所以赶回来求援。”
少年们都大喜,唐小豆抢着问:“姐姐你看到严临了吗?他怎么样?”
“看到了。”姜六航点头,“他和十几个人关在一处,身上没见外伤,精神还可以。”
少年们齐齐长舒一口气。
“找到了就好。”姜持重重一握姜六航的手,“谢谢你,徐姑娘。”
应辉皱眉,“马荣这样谨慎,把人质分开关押,营救的难度太大了。”
唐小豆还想追问细节,应辉果断道:“先带姐姐去见洛太守。”
一行人由兵士引着入府,抵达正堂外。
守在门口的除了和州本地兵士外,更有数名佩刀剑者,气息沉凝,眼神锐利,手虚按在兵器之上,全身绷紧,似乎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从那精悍之气与制式精良的兵器,姜六航一眼便认出,他们是跟着大哥来到和州的御林军。
进去之前,唐小豆偷偷扯了扯姜六航的衣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明显的紧张:“姐姐,要是有个手腕上缠着黑色佛串的人问你话,你一定要恭敬,如实回答。”他特意加重了“恭敬”、“如实”几字。
姜六航点头:“好。”
如实?怕是不能了。
但少年这份维护之情,她记下了。
姜持在一旁,小脸绷紧:“徐姑娘莫怕,你立此大功,纵使……”她目光飞快扫过姜六航的帏帽,“纵使先前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不得不隐瞒些事情,洛太守他们也不会怪罪。如果有人为难你,你在里面喊一声,我们进去帮你。”
看着小姑娘稚气未脱却满是真挚的脸,姜六航心头涌起暖流,又忍不住逗她:“若是那个戴佛珠的人为难我呢?”
唐小豆倒抽一口凉气,脖子下意识一缩。
姜持面上滞了片刻,用力咬了下嘴唇,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是他,你也叫。”声音虽轻,却斩钉截铁。
姜六航目中闪动,抬手拍了拍小姑娘肩膀,温声道:“谢谢你。”
一名军士在前引路,姜六航紧随其后,转过楠木雕山水楼阁围屏,踏入内堂。
光线骤然昏暗。
姜六航心中掠过一丝疑惑:为何用布幔遮挡门窗?此地守卫如铁桶,还怕有人偷窥不成?
这念头刚起,便被她抛诸脑后。
她见着了屋里的人。
堂下八名军士守护两侧,正是昔日大哥身边武功最好的近卫,她全部认识。
上首坐着两人,左侧一身穿官服者应是洛太守,右侧是大哥。冯简垂手侍立在大哥身后。
姜六航的视线从众人身上飞速掠过,最终,全部聚到上首右侧那人身上。
没有帏帽的遮挡。
大哥,就在那里。
三年未见,前两次都没见到面容,这一次,她终于可以好好地、仔细地看看他。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目光迫不及待地投到那人脸上。
视线触及的瞬间,姜六航如遭雷击,猛地顿住脚步。
昏晦的光线下,那张昔日温润如玉的俊美容颜,此刻却蒙着一层冰冷的寒霜。往昔脸上那温煦的笑容消失殆尽,显出刀削斧劈般的冷硬轮廓,散发出拒人千里之外的凛冽寒意。
她的目光撞进大哥的眼,那里一片幽暗与死寂,深不见底。
还有,额头……她震惊地望向大哥的额头,那曾光洁如玉的肌肤上,赫然横亘着一道浅色疤痕。
这是何时受的伤?
大哥身边高手环伺,层层护卫,怎会伤及头颅要害?
姜六航不自觉地五指收拢,死死攥紧腰间剑柄,指节泛白。
大哥,究竟经历了什么?
怎会变成这个样子?
瘦了,颧骨都突了出来。
整个人一片死气,没有半点生机。
引路军士发觉后面的人停下,疑惑地回头,低声催促:“快跟上。”
姜六航猛然回神,压下翻涌的心绪,快步跟上,视线却如同生了根,在走动时依旧紧紧定在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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