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何来两全
佟府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落在铺着锦缎的座椅上。
佟国维福晋拉着长女苏完娜的手,絮絮叨叨地传授着宫中的隐秘,声音压得极低,“当年你姑母做太后时,特意叫额娘进去叮嘱过,皇上爱吃甜食,尤其是杏子蜜饯与酥果子,你往后在宫里,多备些这个准没错……”
苏完娜静静坐着,眉目清淡得没什么波澜,指尖轻轻划过袖口的绣纹,仿佛听的仔细。
她眉眼间有几分像皇帝的生母,神态间也与年幼娇憨时有了极大不同,少女的桃花面上总是蒙着几分轻柔如纱的愁绪。佟国维福晋对此十分满意,为了让侄女多几分像姑姑,她们可是没少想办法。
她听着额娘翻来覆去地说“皇上的喜好”“宫中的规矩”“姑姑的隐秘”,心中默默思忖——额娘说的都是老黄历了。
早年三皇子在佟妃宫中时,或许还常爱吃些对于不受宠的妃子来说难得的甜食,可如今皇帝早腻了。
自打皇后娘娘让内务府把糖霜变出百种花样,白糖、冰糖、梨膏糖堆满了御膳房,红糖、蜜糖、松子糖卖到了大江南北,宫里早就不把“甜食”当那稀罕物了,便是贵人宫里也是常备的。
她晓得额娘的心意——这几年她没机会入宫,早年养在慈宁宫的情分怕淡了,私下便要多准备。
阿玛与额娘定是在想,虽说是封了淑妃,与贵妃等同,但帝后情深,前途未卜。且塔娜封了贤妃,与她一起入宫,总会有个比较。
皇后娘娘去草原那阵子,阿玛有些小心思、小盘算叫大伯发现了。大伯敲打了阿玛,不要想着一步登天的事儿,帝后之间的情分不是一个表妹动摇的了的。
而今突然改了章程,家里还是想让她多揣些“讨喜的法子”,在宫里站稳脚跟,终归要宠爱在身的,最好是有个子嗣,再保家中三代才好。
让她收心的是让他们,让她入宫的也是他们。她什么都听他们的,做一个乖女儿。
苏完娜心里明镜似的:她与皇上,本就没什么深情。
天子容貌俊秀,神态温和,仿佛很容易接近。当年与她攀谈时,或许有三分欢喜,可那三分,也不过是“佟氏女”的体面,而非对“苏完娜”的在意。
当年的珠兰姐姐得到的圣人目光中,是有情谊的。而她,只是依靠姑母的照拂才有那点垂怜。
“……还有啊,后宫里少说话多做事,别争风吃醋,主子娘娘是最明事理的,你多跟她学着点……”佟国维福晋还在说,见苏完娜眼底掠过一丝倦怠,终于住了口,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你刚受封,好好歇着,额娘不扰你了。”
待额娘走后,苏完娜挥了挥手,让左右侍女也退下,厢房里只剩她一人。
她以为自己是要入宫的,结果等来了免选的旨意。然后继续等,她都在家等成了老姑娘,都没等到那封入宫的圣旨。
她下头还有妹妹,不能一辈子养在家里不出门子。那时候,大伯发话了,估摸着以后是另寻佳偶,她就不能只盯着宫里,也得看看后路。
赫舍里氏与佟氏(佟佳氏)的姻亲关系不仅在上数几代人,也在她们的父辈,应该也会延续到她这一辈。
自己若是入不了宫,为将来打算,赫舍里家是极好的。
她做了其他打算,等着开花结果时,伯父在南边有了功绩,皇上却将天大的封赏给了她。不是她们这一支抬旗,而是封妃。
全家盼着从佟到佟佳的转变,从未改变过心意,但皇上不愿轻易给他的母家这份体面。明明,她家也是他的至亲。却要为了大局,一直待在汉军旗。
这封妃的诏书偏偏来的那样迟,在她有了别的心思后,才疏忽而至。
起身走到桌前,白皙的指尖拂过桌面——昨日这里还焚烧过一封宫中的信,信上记载的“喜好”,比父母费尽心思打听来的详细百倍:皇上近年偏爱喝浓茶,不喜太甜的点心;处理奏折时讨厌被打扰,唯独对西洋钟表的滴答声不反感;甚至连他近日因东南之事常失眠,需用安神香才能入睡,信里都写得明明白白。
她望着窗外的石榴树,眉头轻轻蹙起:皇后娘娘到底想做什么?
是真心帮她适应后宫,还是借着这封信,向她传递某种信号?
又或者,让她彻底断绝某些不该有的心思?
她受封淑妃,是皇上安抚佟家、表彰伯父佟国纲的忠心,可皇后这番举动,却让这桩“体面的封赏”,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这不是后宫妇人的把戏,反而是前朝拉拢派系的做派。
苏完娜轻轻叹了口气,指尖捏紧了衣角。赫舍里与佟氏,撕撸不开。
赫舍里府
暖阁炭火燃得正旺,却驱不散索尼心头的烦闷。
他斜倚在榻上,听着院外传来塔娜清脆的笑声——宫里回来的小姑娘,像只没笼头的小鸟,蹦蹦跳跳从祖父母院中出来,便直奔东院寻卧病的额娘,半点没察觉府里的凝重气氛。
“还是这般没心没肺。”索尼轻轻咳嗽两声,眼底掠过一丝复杂。
塔娜在宫中住了多年,性子依旧天真烂漫,什么事都不操心,可这份“不操心”,偏偏是阖府一起刻意养出来的。
他想起把长子葛布喇、三子索额图叫到跟前问话的场景,胸口便又一阵发闷。
他告诫过儿子们,别在东南涉足太深,及早抽身止损,可没料到,自己最看重的两个孙儿,竟被佟国纲带着卷进了东南的浑水。
皇帝长大了,手腕硬得很。圣明天子在上,臣子想安稳度日便难——珠兰稳居后位,说是帝后情深,可入宫多年始终无子;皇帝已然十八,皇长子若将出生,赫舍里氏没嫡子傍身,日子只会愈发艰难。
前日,他逼得急了,甚至用了苦肉计,葛布喇才终于松口,透露了当年珠兰入宫前的隐秘——皇后无子,并非不能生,而是当年皇帝特意交代过的事。
索尼心中有一百八十种悬念,四百二十种猜测,也没料到皇帝的心思这么诡谲。
真相虽解了他对“皇后身体”的疑虑,却让他更添一层忧:珠兰当年入宫时年纪是优势,可如今岁月流逝,渐渐成了劣势,再等下去,赫舍里氏的机会只会越来越少。
他是随时会入土的年纪了,可儿孙还有儿孙呢,赫舍里的荣光必须世世代代传下去。
“还好,还有塔娜。”索尼攥紧了榻边的锦巾,望着窗外,目光落在东院的方向。
塔娜与皇帝年纪相仿,天真可爱、娇俏讨喜,这些年养在宫中,明眼人都知道是何用意——皇帝对这姑娘多有纵容,如今又封她为贤妃,这是赫舍里氏留的后路。
总要有一位流着赫舍里血脉的皇子,才行啊。
他重重咳了几声,枯瘦的手抚上胸口。
自己这些年全靠一口气吊着,唯一的念想,就是能看到赫舍里皇子降生,那样才算对得起列祖列宗,才能安心闭目。
院外的笑声渐渐远了,暖阁里只剩炭火噼啪的声响。
索尼闭上眼睛,心里默默盘算。
西跨院的书房里茶香袅袅,索额图这日休沐在家。
明珠坐在对面,捧着茶盏,先夸了半天茶叶的醇厚,又绕着闲话打转,“自打封妃的圣旨下来,京里各家都动了心思,教养姑娘都学着皇后娘娘早年的样子,又是请先生教诗书,又是找嬷嬷训礼仪,还有些人家新奇,竟请了人来教西学,倒热闹得很。”
索额图指尖摩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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