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京城,寒风卷着碎雪,拍打在衙署朱红大门上,却吹不散弥漫在朝堂角落的焦灼与算计。

商部与索额图府两处,一为营收急得团团转,一为权势博弈暗自筹谋,而这背后,牵扯着东南局势、后宫格局,更藏着庙堂未来的隐忧。

商部衙门的书房内,炭火燃得正旺,驱不散富察马齐心头的焦躁。

他背着手在青砖地上来回踱步,靴底摩擦地面的声响格外刺耳,案上那盏刚沏好的龙井,热气袅袅升起,没得到半分垂怜。

马齐的目光死死锁在对面端坐的陈廷敬身上——这位陈侍郎依旧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花白的胡须被指尖捻得整整齐齐,眼神里带着几分洞悉一切的了然,看得马齐越发按捺不住。

“陈大人!”马齐猛地停下脚步,对着陈廷敬深深作揖,语气里满是急切,“您就别再拿我这粗人打趣了!明大人到底去了哪儿?商部如今这光景,真等不起啊!您也知道,我自小在马背上长大,不懂那些‘话里有话’的弯弯绕,您就明明白白告知一二,算我求您了!”

陈廷敬见他真的急红了眼,才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收起那副似笑非笑的神色,声音沉稳如古钟,“马大人啊,你急着找明大人,无非是急着商部今年的营收缺口,可若想找着他,得先弄明白咱们商部如今的难处——这病根,不在京城,在东南之地。”

他伸手翻开案上摊开的厚厚账册,指尖划过密密麻麻的数字,每一笔都像压在马齐心上的石头,“商部打从成立那天起,就揣着‘为帝王敛财’的差事。当初从户部手里抢漕运商权、从工部手里争船舶制造管控权时,多少部堂盯着咱们的错处。若是今年营收达不到皇上的预期,别说你我这两个当差的没前途,连带着富察氏、我陈家,都要被牵连进去。”

马齐狠狠点头,额角的青筋都绷了起来——这话简直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前些年靠着东洋贸易,商部每年的营收增幅都能让皇上龙颜大悦,可东洋弹丸之地,早被榨得油尽灯枯,今年的营收数字眼看着就往下滑,连去年的七成还没到。

为了开源,他和大人、同僚琢磨了大半年,才把主意打到东南战场,想着借着军需采购、战后物资补给的由头,再拉上海事衙门的航线护航,本以为能冲一把业绩补上缺口,没成想东南先乱了套——佟国纲一封奏书揭开了杰书、岳乐等人虚报军饷、杀良冒功的盖子,那些人忙着做假账、拖撤兵,商部的生意直接卡了壳,眼瞅着年底将至,营收缺口还差着一大截,他能不天天踱步发愁吗?

“明大人……真能找到补缺口的法子?”马齐的声音都带了几分颤抖,眼里满是期盼。

“他去找的人,比咱们有办法。”陈廷敬笑了笑,语气里多了几分笃定,“没去别处,去了索大人的府上。你别以为他是去说闲话,他是打着商部的主意,想拉着海事衙门再搭把手——东南的烂摊子虽乱,却不是全没机会。泉州那边,常泰、常海两位赫舍里的未来之星守在那儿,只要能借着泉州的粮布采购、流民所需物资交易,再搭上海事衙门的航线,哪怕只是稳住泉州供应的单子,也能给皇上一个交代,咱们商部的缺口,也能补上个七八成。”自来基建便是吞金兽,无论钱粮怎么来,从哪里来,消耗甚巨都少不了。

马齐这才恍然大悟,脸上的焦躁总算散了些,可随即又皱起了眉:“可要是地方上故意刁难,或者户部给咱们下绊子,生意还是做不成啊!”自打进了这商部,马齐也是开口生意闭口买卖的。

“这就是明大人的过人之处了,也是他找索额图的原因。”陈廷敬捋了捋胡须,眼神里闪过一丝赞许,“施琅将军在南边海上屯兵不是当摆设去的,京中不晓得,我却知道,他们在东南亚一带实实在在立了威,买卖能在那边做红火,全靠海事衙门上下用力;再说,泉州的常泰、常海是赫舍里氏的人,索额图大人一句话,那边就能给商部开绿灯,比咱们自己在朝中上蹿下跳管用多了。”

马齐听完,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连忙起身对着陈廷敬又作了一揖,“多谢陈大人点拨!我这就去盯着泉州的动静,再让人去索府外等着,等明大人出来,咱们也好赶紧商量后续的事!”

说罢,他风风火火地出了门,连案上的茶水都忘了喝一口。

陈廷敬看着他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年轻气盛,冲劲是够的,就是少了点沉稳。满洲大姓少年才这个岁数,便超过自己半辈子沉浮,不能比啊。

而此刻的索额图府西跨院书房里,气氛却没商部那么急切,反而透着几分“一人热络、一人愁”的微妙。

明珠正坐在铺着锦缎的椅子上,手里捧着茶盏,唾沫横飞地说着商部的计划,从“增派十艘商船往泉州运粮布”,到“联合海事衙门拓展东南亚的香料贸易”,眉飞色舞的模样,仿佛已经看到了商部营收翻倍的景象,连声音都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索兄,你想想,大军走了,还留了施琅一支舰队。在南边闲着也是闲着,让他派几船人帮着护航,咱们商部和海事衙门,也能赚得盆满钵满,皇上见了,也定能高兴!”

索额图坐在对面的太师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早已翻江倒海,甚至有了几分头疼——他都明示暗示了好几回,从“你我二人日后怕是要分道扬镳”,到“眼下该早做拆分,免得皇上日后留意”,可明珠就像没听明白似的,话题直接一转,一门心思就想把商部和海事衙门的生意绑在一起,半点没考虑长远的风险。

“明兄,”索额图终于按捺不住,打断了明珠的话,语气里多了几分严肃,“你只想着眼前,可曾想过咱们这两个部门如今的处境?商部握着天下大半的商权,海事衙门管着所有的海上航线、船舶制造,这些年权势膨胀得太快。皇上眼下忙着东南的事,没精力盯着咱们,可等南边的账算清了,战事结束了,他的目光迟早会落到咱们身上。不早点把商部和海事衙门拆分清楚,难道等着皇上找咱们麻烦?到时候,连辩解的余地都没有。”

明珠脸上的笑意顿了顿,手里的茶盏也停在了半空,他皱着眉反驳,“索兄,你是不是想多了?咱们联手做买卖,不也是为了给皇上敛财?再说,施琅在南边的兵,除了打海盗也没别的事做,护航不过是顺手为之,既能立威,又能赚钱,何乐而不为?拆分的事,等过了年底,补完营收缺口再说也不迟啊!”

索额图看着他这副“只看眼前和满眼是钱”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明珠终究是把“皇上的钱”看得太重,没懂他心里的盘算。

海事衙门从“衙门”升级成“海部”,真正把海上的权握稳,甚至能再争取到海外探查、与他国通商的权限,这才是长远之计。前提是,不能总是与商部绑在一起。

可这些话没法明说,说了明珠只会更抵触,甚至会以为他想独吞海上的利益,到时候反而弄巧成拙。

“罢了,再依你一回。”索额图摆摆手,语气里带着几分妥协,“护航的事,施琅那边我去打招呼,商船的调度、航线的安排,海事衙门也会配合。但你得答应我,年底前,必须把商部与海事衙门的账目理清楚,该分的权限、该划的界限,都要弄明白,不能再像现在这样混在一起。”

明珠见他松了口,立刻又笑开了,连忙点头:“好好好,我答应你!年底前一定把账目理清楚,咱们先把眼前的生意做好,赚了钱,皇上高兴了,后续的事也更好办!”说罢,他又接着唾沫横飞地说起计划,从“如何跟泉州谈粮布采购价”,说到“如何让施琅多派些精锐护航”,全然没注意到索额图早已没再听他说话,心思早已飘到了更远的地方。

索额图的目光落在窗外,看着庭院里落满的雪,脑子里盘算别的事——海事衙门的船上,那些八旗子弟原是京里不得志的闲散人,原本还有几分要出人头地的念想。上船之后,靠着护航、贸易分的银子,一个个都抖了起来,纪律也越来越松散,早就该换换血了。

趁着班师还朝,把他们调回京城,要么塞进前朝的各部堂,比如吏部、户部,慢慢渗透;要么走走吏部的关系,把他们放到沿海的地方,当个知府、县令,既能安置这些人,又能把海事衙门的势力延伸到地方,往后沿海的港口、物资调度,也能更顺手。

他越想越远,手指在案上画着,一幅巨大的蓝图越发清晰——港口要扩建,从泉州到广州,再到南洋的各个据点,都要设下常驻的海事分署;航线要拓展,不能只盯着南洋,还要往更远的地方去,看看那些小国到底有什么本事;海外的情报也不能断,四弟最近传回来的消息越来越详细,从各国的政体、经济,到文化、教育,都一一列明,尤其是那个“仅大清一省面积”的小国,国王竟要搞“全民教育”,听得他心惊胆战——人家都在琢磨着如何让百姓识文断字,谋长远发展,大清若还守着“天朝上国”的旧想法,只盯着眼前的一亩三分地,迟早要被甩在后面。

可皇上的心思,总不愿往海上偏,每次提起拓展海外航线、设立海外据点,皇上要么转移话题,要么说“天朝上国无需与蛮夷深交”,这让索额图格外焦虑。

娘娘心中自有打算,他却又几分等不急。

“索兄?索兄!”明珠的声音打断了索额图的思绪,他抬头一看,只见明珠正一脸疑惑地看着他,“我跟你说,泉州那边的粮价,你听见没?”

索额图回过神,笑了笑,“听见了,就按你说的办。”

明珠见他应了,又接着说起后续的计划,语气依旧,眉飞色舞。

索额图坐在对面,偶尔点头附和,心里盘算——拆分的事不能拖,换血的事要尽快安排,海外的情报要多催一催,还有沿海的港口扩建,也该提上日程了。

养心殿

明黄御案上堆满了来自东南的密折,密密麻麻如冬日飞雪,几乎要将鎏金笔架都淹没。

这一个月来,康熙眉头就没松开过——密折上头写的,无一例外全是“战损”:今日说“遭乱兵袭营,折损百余人”,明日道“山中匪徒夜闯大帐放火,粮草烧毁过半”,后日又奏“海上盗贼无海事衙门战舰阻拦,登岸劫掠,兵丁伤亡惨重”。

“朕前脚才说匪患已平、东南将定,让海军班师,又让内阁拟旨召回绿营!”康熙猛地将手中的密折摔在案上,宣纸发出“啪”的脆响,震得案上的茶盏都晃了晃,“结果这两个宗室长辈,就这么打朕的脸!明知道旨意已下,还往朝中送这些东西,分明是告诉朕‘你判断错了’,是要朕给他们派援兵、加粮草、发抚恤,还要补兵员——说到底,就是不想班师回朝!”

他越说越气,胸腔剧烈起伏,少年天子的脸上满是怒意。

自登基以来,他斗倒鳌拜、稳住前朝、赶跑准噶尔,一路顺风顺水,从未有过败绩。

如今却被两个宗室王爷公然叫板,如何能忍?

更让他窝火的是,这些人忘了南洋贸易、西洋航线是谁带他们赚的钱,忘了是谁给他们机会掌兵——简直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皇帝从不使用宦官,对待外戚也是挑拣着忠心来用,只有自家那些王爷们,是护了又护,犯了天大的错,都能给机会。可他们呢,就是这么回报他的。

珠兰坐在一旁,见康熙咬牙切齿,额角的青筋都绷了起来,起身上前,轻轻按住他的手臂,声音柔缓,“皇上息怒,您身子要紧,可不能急火攻心。”

她话里全是安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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