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眼圈微红,温声道,“桓月这几日可还好?”
姜桓月点头,二叔放下揣着的两包素点心、一对素钗,叮嘱,“桓月多注意身子,兄长走了,二叔替他照顾你。”二叔微微弯起的双眼和父亲很相似,心底浮起几丝暖意。
二叔又道:“月儿不必管旁人说什么,你与木成青梅竹马,刘家也知根知底,你要嫁,二叔绝不阻拦。”
二叔是……在为刘家说话?
姜桓月敏锐的神经刹时蹦紧,沉浸在温情中的大脑被泼了一瓢冷水。
二叔不由分说断定姜桓月会嫁进刘家。
若姜桓月不知刘家算计,定以为二叔是好心。二叔经营族务多年,不可能看不穿刘家算计。
莫非,二叔与刘家之间……
望着二叔的熟悉又陌生的脸,姜桓月恍然,难怪,嫁进刘家后,再没有族人找上她。
这是一条连环计,族人软硬兼施逼迫是第一重,刘家趁机求娶是第二重。三叔母子息繁盛,打着过继堂哥给父亲的主意,而二叔独子年幼,占不到便宜,就与刘家一拍即合。
原来,这,才是全部的真相。
二叔在姜桓月心中一直是老好人,灵堂里争吵的那些族人里也没有他,没想到竟然藏得如此之深。
寒意从心底顺着脊柱蔓延到姜桓月的全身,双手酸软,原来所有人都如蚂蝗般趴在她和父亲身上吮吸他们的血肉。
姜桓月凄然:“二叔,我要陪父亲,我不嫁人。我累了,二叔让我歇歇吧。”
逐客令一出,二叔眉头未皱分毫,神色依然和煦,不忘安慰姜桓月几句才离开。
望着二叔远去的背景,姜桓月揣测,想必片刻后,二叔就会出现在刘家吧。
她眼底似有火焰在燃烧。
姜父头七将至,族中人皆盯着姜桓月。
“姑娘家守不住,还不如分润族里,我要的不多,只要坊市里的三间布行”
“兄长好眼光,那布行可是日进斗金,我没有兄长的气魄,只要东山的百亩良田。”
“那三艘货船归我。”
族人三三两两凑成一团,盘算各自份额,势必要在姜桓月的家产上咬下一口,无人认为姜桓月敢违抗族老。
姜父头七之日,众人齐聚,姜桓月许久未至。
远处小树林中有个身影若隐若现,看着是男子身形。
“姜桓月莫不是连父亲都不顾了。”一人讥讽。
“此等不孝之人,族老必须严惩。”其余人亦是应和,开始计算应该给姜桓月按上什么样的罪名,顺势再挖出更多家产。姜父为人精明,定然还私下给姜桓月留了东西。
唯有三叔母格外沉默。
“诸位久候。”姜桓月听够了,身着孝裙,梳着高高的孝髻,自内室而出,步履端庄,仆从分列两侧。
旁边一人道:“姜桓月你好大胆子,竟敢让族老等你。”又看向上首的族老们,“族老,姜桓月如此不敬宗族,当请家法。”
一族老沉声道,“姜桓月,跪下!”两个膀大腰圆的青壮挽袖,朝姜桓月走来。
即将靠近姜桓月时,却被姜桓月身后的仆从抵住,二人动弹不得。
姜桓月轻笑:“我有何罪?罪在没有把家产乖乖给诸位奉上?”
族老挥手让更多人上前:“姜桓月,别忘了,你父亲还没下葬。”话里已带上了威胁之意。
一股悲愤直冲姜桓月肺腑,这就是父亲生前心心念念的族人?
本朝习俗,若不葬进族地,必当沦为孤魂野鬼,永世不入轮回。族老是料定了她不会让父亲不得安宁。
族老半阖眼皮,高高在上。
姜桓月按住心神,步履不乱,越过众人,行至姜父灵前,双手持香点燃,高举至眉心。
通身迸发出的威势竟令众人一时不敢动作。
姜桓月高声祝祷,于姜父灵前起誓:“我姜桓月甚念亡父恩德,愿自此清修三年以守父孝,一应事务皆循旧习,不改父道,如违此誓,姜家全族尽灭。”
言毕,行三拜九叩大礼。
直至姜桓月起身,堂中仍一遍遍回荡着“全族尽灭”四字,无人敢言。
本朝极重孝道,姜桓月此誓以父孝为名,还赌上姜家全族,无任何反悔余地。
族老们面色铁青,无人想到姜桓月会如此狠辣果决,宁肯吃清修三年的苦,也不愿与族中妥协。满腔算计落空,可族老又忌惮誓言,不好朝姜桓月发作,只能憋下,一时哑言。
“桓月丫头,你……你……”二叔骤然出声,手指姜桓月,拂袖而去,而灵堂外那个若隐若现的男子身影亦随之消失。
视线回到灵堂,姜桓月迎着众人的目光洗礼,眼里没有躲闪,尽是破釜沉舟的坦然。
三叔母避开姜桓月的目光,摸着袖中的一块金条,结结巴巴说道,“桓月有如此……孝心……是好事,我们也不好拦着。”
族老们为了脸面,强忍怒火跟着夸赞:“桓月果然是个孝顺姑娘!”
姜桓月听得舒爽,不忘与族老们道谢,虽然族老的声音里透着咬牙切齿的滋味。时辰已到,她施施然迈出了灵堂,不像蝴蝶,像一只挣脱笼牢的鹰。
族人气急败坏又无计可施,眼睁睁看着姜桓月逆着光走了出去,就仿佛看着到手的财货飞走,开始互相指责:
“我就说这丫头性子烈,不能逼,现在好了什么没拿到。”
“明明是你,第一个出手,还有脸来怪我。”
正在吵嚷,其中一人眼珠一转儿:“诸位别急,孝期是三年,姜桓月的誓言只能保三年。三年之后,我们各凭本事!到时候,就再没有什么能救她了。”
众人了悟,自此只待姜桓月出孝。
……
一晃三年过去,姜桓月孝期已满,誓言到期。族中与刘家再度蠢蠢欲动,族老们眼里的威胁越来越重,甚至隐隐带上了煞意,刘木成的信亦日日不停,里面是各种山盟海誓,最能迷惑情窦初开的姑娘。
姜桓月没有理会,闹着要亲去府城请大师为父亲做道场。
“吾父进士出身,素有文名,一生诲人无数,乐善好施,享誉乡里,为何请不得大师?我为人女,又为何不能尽善尽美?”
姜桓月的话掷地有声,于情于理不该阻止。曾出言那人想起那句“再没有什么孝道可以救她”,默默低头,只得再度眼睁睁看着姜桓月捧着乌木匣,带着丫鬟和几个老仆去往府城。
族中隐忍不发,姜桓月终会回来,家业根基在乡里,不可能扔下不管,若不回,正好便宜族中。
刘母气歪了嘴,一等就是三年,好不容易出孝,又让姜桓月跑了,恨恨道:“小妮子,迟早有你扛不住的那天,等进了我家门,看我怎么收拾你。”
所有人都以为,去府城是姜桓月走投无路下的拖延之术。
马车行至府城,姜桓月没有寻访大师,而是朝府衙行去。
府衙外,显眼张贴着女皇诏令,广征天下有能女子,着各府考选送入京城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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