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的寂静,比之前任何一次轰鸣都更具力量。

时间仿佛被那一声巨响拉成了一根绷紧的弦,所有人的心跳都停在了最高点。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灼热的金属腥气,混杂着令人牙酸的嗡鸣余音。

上百道目光,如探照灯般聚焦于一点,死死钉在那根微微颤抖的钢钎尖端。

裂纹。

一道纤细如蛛丝,却又顽固得如同刻在金刚石上的裂纹,从那个浅浅的凹坑中心,蛮横地撕开了一道生命的缝隙。

它很小,小到微不足道。

可它又很大,大到足以撑开一片名为“希望”的天空。

“吼!”

一声不似人言的、压抑到极致的咆哮,猛地从陈一刀的喉咙深处炸开!

他扔掉手中用来稳住钎身的铁钳,魁梧的身躯剧烈颤抖,竟是像个孩子一样,用那双被震得鲜血淋漓的拳头,狠狠捶打着自己的胸膛。

这声咆哮,如同一颗投入**桶的星火,瞬间引爆了全场。

“开了!真的开了!”

“**!看见没有!裂了!它**裂了!”

“天呐……”

压抑的惊呼迅速演变成了一场山呼海啸般的狂潮。

工人们状若疯魔,他们互相拥抱着,嘶吼着,一些饱经风霜的老匠人,甚至直接瘫坐在地,用那双布满油污和伤痕的手捂住脸,任由滚烫的泪水从指缝间奔涌而出。

那不是一道裂纹。

那是被压在他们心头几十年的憋屈、是等级森严的制度、是“工人就该听指挥”的铁律,被他们亲手砸开的第一道缺口!

赵立本老爷子踉跄着上前,他几乎是扑到了那扇冰冷的炉门前。

他从怀里掏出一副老花镜,戴上时,那双拿了一辈子精密卡尺的手,抖得几乎不成样子。

他凑上前去,脸颊几乎要贴在钢板上,仔仔细细地审视着那道裂纹,仿佛在欣赏一件绝世的艺术品。

“好……好啊……”

老人家的嘴唇哆嗦着,浑浊的老眼里,泪光与炉火交相辉映,“好一柄凡人之锤!”

他猛地直起身,那略显佝偻的腰杆在这一刻挺得笔直,一股属于技术宗师的绝对自信与威严,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他转过身,面对着沸腾的人群,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断喝。

“都嚎够了没有!”

声浪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喧嚣。

“这才刚刚开始!”

赵立本手中的铁棍重重顿地,“第一根钢钎已经崩刃,换第二根!检查摆锤支架,重新校准角度!所有人,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命令清晰而果决,不带一丝一毫的拖泥带水。

刚刚还沉浸在狂喜中的工人们,如同被瞬间点醒,那股狂热的情绪迅速转化为一股更加坚韧的力量。

他们擦干眼泪,吼叫着冲回各自的岗位。

战斗,进入了它最残酷,也最壮丽的阶段。

一个恐怖而单调的循环开始了。

“准备——放!”

随着赵立本一声令下,那颗狰狞的巨锤呼啸而下,狠狠撞击在崭新的钢钎尾部。

铛!

震耳欲聋的巨响再次炸开,火星四溅。

炉门上的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又艰难地向前延伸了一丝。

“换钎!”

陈一刀咆哮着,与两名工人合力,用铁钳拔出那根已经被砸得卷刃、通体滚烫的钢钎。

另一边,早已准备好的第三根钢钎被迅速递上,精准地卡入刚刚砸出的凹坑之中。

“校准!”

赵立本亲自上前,用标尺测量角度,确保分毫不差。

“放!”

铛!

周而复始。

这不再是单纯的体力劳动,这变成了一场仪式,一场凡人向钢铁神明发起的、不知疲倦的战争。

每一次撞击,都是一次冲锋;每一根崩毁的钢钎,都是一名倒下的战士。

拉动摆锤的壮汉们,手臂上的肌肉早已肿胀得如同岩石。

汗水浸透了他们的衣衫,又被灼热的空气蒸干,留下一层白色的盐霜。

有人力竭倒下,立刻就有人从后面补上,甚至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负责锻造钢钎的火炉,彻夜不熄。

匠人们的眼睛被炉火烤得通红,他们却仿佛不知疲倦的机器,将一块块特种钢材送入烈焰,锤炼成军团的下一波兵刃。

时间失去了意义。

从清晨到日暮,又从日暮到深夜。

废墟之上,探照灯与火把的光芒,将这片战场照得如同白昼。

那一声声撼天动地的轰鸣,成了这片土地上唯一的心跳,沉重、固执,且永不停歇。

临时帐篷内,路承舟早已坐起身。

他听着外面那如同攻城战鼓般的巨响,感受着脚下大地传来的、有节奏的震颤,他那张苍白的脸上,写满了震撼与不解。

作为一名顶尖的工程师,他脑海中理性的部分在疯狂地告诉他,这是愚蠢的,是效率低下的,是违反科学规律的。

可他心中另一部分,却被这股蛮不讲理的、纯粹由意志驱动的力量,搅得天翻地覆。

江卫国就坐在他对面,闭目养神,仿佛早已入定。

“他们……会成功的,对吗?”

路承舟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沙哑。

江卫国缓缓睁开眼,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映着窗外跳动的火光。

他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有时候,最先进的工具,并不是最锋利的。最坚不可摧的堡垒,也往往是从内部被攻破的。”

路承舟沉默了。

他看着江卫国那张平静的老脸,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所信奉的那些数据、公式和图纸,在这个老人构建的世界里,或许并不是唯一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www.nmxs8.cc】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