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烛影摇光,炽灿的银光杲杲,如铜盏上崎岖冷艳的花枝。

萧洛陵将用剩的半瓶药油放进了檀木匣子里,匣子里除了一幅白净的绢帕,一瓶活血的药油,还有一封压在底部放了一个多月也尚未拆封的密函。

帝王的视线在那封密函上一顿。

粗粝的指腹用力压上那道信函,呼吸粗重了几分,清冷惨白的烛光落在萧洛陵浓密乌青的睫羽上,覆落浅浅的两道阴翳,增添了新君身遭的峻肃之气。

簪花宴上乍见那女人之时起,萧洛陵就调了武功灿与鹿呦暗访,在长安与云州多方打听,将那女人的底细摸清之后,她的身世生平便全化作了文字落在了他的案头,但这封信,事至如今他仍未拆封过。

礼用佝偻的身躯出现在正殿内,萧洛陵蹙眉将匣子阖上,这一次也没有拿起那封密函,抬眸看向礼用:“何事?”

礼用手里捧着一封文书,蹑手蹑脚地上前,将文书高呈新君,“陛下,昌都司马来信。”

“哪个?”

萧洛陵顺口自然而然的一句,倒让礼用心里转了好几个弯。

在御前伺候文墨的他自然知晓,就在两个月前,陛下大笔一挥,将那位在工部珠投璧抵的员外郎给封了个官送到昌都地方了。

先时礼用不敢揣摩圣意,但经过这两月,再加上适才在内寝中见到的情景,礼用心里终于跟明镜似的,也算知晓那位郁郁不得志的杜谦杜大人,究竟是因何一息之间得了陛下的赏识的。

他不敢泄露自己颤抖个不停的眼睛和嘴角,将脸埋得极低极低,口中道:“回陛下,是那位曾在工部供职的杜谦杜大人,数月前,陛下擢其为昌都司马,还是老奴去颁的旨。”

萧洛陵“噢”一声,示意自己日理万机,早已将此人抛之脑后。

礼用极力忍着嘴角没说话,心想他们可怜的小殿下的后母,总是要有着落了。

“陛下,这是昌都司马的来信。”

萧洛陵轻嗤:“昌都九省通衢之地,人杰地灵,莫非委屈了他不成,递你私信,当真不怕朕治他一个勾结内宦之罪?”

口中质问,但信手取了礼用呈递多时的信,看了一眼这狗胆包天的宦官,冷嘲道:“你在笑甚?”

礼用终于不敢再扯嘴角,惊惶地屈膝跪地,身子发着抖道:“陛下老奴不敢……”

萧洛陵垂眸开启信件,这信从昌都快马加急送来,始终未曾拆封,信上的内容,也如萧洛陵所料。

此人在工部籍籍无名多年并非没有缘故,他走马上任,调离长安,吃不了地方官的苦头,被两个下属架在高处,不仅失去实权,还水土不服。先是病了一场,后来病好了,新官上任的威严也去了七八分,几条地头蛇爬上来,照着他的脑袋一人啄两口,将他在昌都变作了一个装点门面的傀儡,他因此郁悒苦闷,便投了一封书信前来,向自己诉苦。

“臣之忧危,若蹈虎尾,涉于春冰。臣之棘险,若临深渊,履于悬索。盼陛下德厚仁慈,挽臣区区之身,返于故里,臣杜谦再拜。”

看罢,萧洛陵眉目波澜不兴,“这是要辞官不做了。”

他又俯下眉眼,看向伏跪于地的老奴,“他就只给朕递了这么一封辞呈?未曾再给内侍总管留只言片语,再夹带些地契飞钱之类的实惠?”

他一句玩笑,吓得礼用一个头响亮地磕在了地上,差点儿撞出个青紫的大包来,忙不迭认错:“老奴知错,那杜司马的确给老奴另送了一封信,可并未给老奴任何好处,老奴也不是要替杜大人做说客,实在是……见他信上说得可怜,想来也是无妄之灾……”

说到后来声气儿愈发低了,萧洛陵闷声笑了开来,意味不明,“无妄之灾?你是说他在工部待得好好地,被朕突然调任地方了是么?”

礼用连忙摇头,声线踉跄:“老奴的意思是,这位杜大人身子弱,竟然水土不服大病一场……”

萧洛陵将信纸探入灯罩,须臾片刻,火舌燎燃了纸张,连同那纸张上造诣不凡的笔迹一同化作了灰烬,他将余下的纸角信手扔落,语调和煦。

“朕是信任杜谦,杜司马既震慑不住下边的地头蛇,朕谅其体肤之劳,体恤臣工下放不易,就提他作昌都别驾协理刺史去吧,别回来了。”

末了,陛下补一句。

“僚属都降服不住,长安,不适合他。”

这杜大人也不知是福是祸,短短数月被连提几级,升任别驾,如此看来调任地方倒也并非恶事。

谈话间,捧盥而入的女侍入了太极殿内寝,听从陛下的吩咐,为那位操劳过甚的绪大人擦身。

萧洛陵的视线斜移一眼,忽对礼用道:“下去,今夜不再来。”

礼用如蒙大赦,慌乱撩其衣袍起身,向陛下匆匆谢恩,便转身出了太极殿步入夜色漆深之处。

萧洛陵虽女侍转回内寝,抚袍落座在内寝的虎皮大靠上,被按摩后的右臂僵硬感退了不少,活动无碍,他试了试用力,肌肉沿着骨骼绷紧,还有些凝滞胀闷之处。

看来还需多来几次。他的目光顺着一页金色帷帐落在深处仰卧的身影上。

女侍从盥盆中绞干了毛巾,动作轻柔,水落入盆中溅起串串涟漪,声音都极轻极细。

温柔的女侍俯下身来,用毛巾擦拭向卧榻之上女子姣好如霜的肌肤,沿着那婉约的眉骨寸寸捋过,水露便润湿了那纤细的眉梢,一如翠鸟沾了河水的翠羽,根根明朗、鲜润起来。

萧洛陵不曾移开目光,喉结不轻不重地滚动。

那个替她擦身的侍女,是不是离得太近了?

他正这般不悦地计算着,女侍俯低了面容,温情而柔和地替睡梦中的女子擦拭颈边细腻的香汗,两张美丽的面庞亲近得几乎要彼此相偎,她耐心细致地服侍着这位能睡在陛下龙榻上的贵人,不想却听到一声制止。

“朕来。”

女侍惊呆了般,惶恐地回眸,只见虎皮大靠上的男人眉目森沉地起身,向她走了过来,女侍慌乱地退离,将毛巾送入盥盆,与手持盥盆的女侍一同退往旁侧。

萧洛陵将毛巾与盥盆一同端走,蹙眉命令:“下去。”

两名侍女也不敢再耽搁,忙动身逃离,心里实在委屈又迷茫,不知自己已经细致到了这个地步,还有哪处做得不对。

萧洛陵端了水盆,放到床围边的架子上。

帘拢拨开,收于榻外金钩,露出高枕上女子堕入睡梦的容颜,银灯的朗照下,那披拂的鸦发犹如水墨色的绸缎,细腻、温滑,光泽隐隐,肆意地流淌下来,坠在她皎雪暖玉般的肌肤之间,衬得肤色愈发软白柔润,如照夜琼花,不可方物。

喉结的滚动急促了几分,他皱起眉宇嫌恶般地别开眼睑。

那时候在山中,破壁的老屋里,她的肤色虽然白皙,却还不及今日,可见长安的水土养人,相府贵女的生活更是滋润。

她必是为此,才抛夫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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