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厚重的朱红大门,便是一条由青石板铺就的甬道。

卢璘的座位号是“玄字七十三号”,倒是和上次院试的位置相隔不远。

顺着引路小吏的指引,拐进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巷道,很快便找到了自己的号舍。

门是虚掩的,推开便能看到里面的全貌。

空间极为狭小,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一个稍大些的笼子。

里面除了一南一北两块可以活动的木板,便再无他物。

白日里,将南边的木板架在墙上充当桌案,北边的木板则作凳子。

到了夜里,两块木板拼在一起,便是一张简陋的床铺。

卢璘将随身携带的考篮放下,取出食物清水,一一摆放在木板上。

而后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墙壁上,缓缓闭上双眼,调整着呼吸,将所有杂念清空。

心如止水,方能文思泉涌。

直到辰时过半,将近八点,三千余名考生才全部入场完毕。

“哐当!”圣院大门彻底封闭。

乡试不同于院试,其规格之高,戒备之严,远非府县一级的考试可比。

主考官由京都亲派,另有六位德高望重的同考官从旁协助。

除此之外,受卷、弥封、誊录、对读、巡绰、监门、搜检怀挟的官吏,各司其职,将整个考场打理得如同铁桶一般。

任何舞弊的可能,在这样严密的体系下,都难以遁形。

乡试共考三场。

第一场考经义,检验的是读书人对圣人经典的掌握。

第二场考策论,考量的是经世济民的才学和基础才气。

第三场则是战诗词,是读书人安身立命、护道杀伐的根本。

虽分三场,但策论与战诗词的比重,远超经义。

时至巳时正刻,九点整。

“铛!”

一声悠扬钟声,自圣院深处响起。

所有考试听到钟声几乎是同一时间抬起头,望向半空。

只见圣院半空,文气汇聚,光华流转,渐渐凝结出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

“君子不器。”

第一场经义的考题,出来了。

短短四个字,却让整个圣院数千名考生,瞬间炸开

了锅。

“君子不器?怎么会是这个题目?

“此题出自《为政》篇,乃圣人言论,看似简单,实则最是考验功底!

“是啊,可发挥的余地太大了,反而不知从何处下笔!

无数人皱起了眉,低声议论,猜测着主考官的出题用意。

“肃静!

一名巡查官吏厉声呵斥,雄浑的声音压下了考生们的嘈杂。

考场内,再次恢复寂静。

卢璘看着这道题目,心中波澜不惊。

君子不器,语出《为政》。

表面上看,是在考较儒家“君子不应局限于某一特定才能,而应是通才的核心理念。

这是最稳妥,也是最大众的解法。

但,仅仅如此吗?

卢璘的脑海中,浮现出学政魏长青的身影。

魏长青乃是首辅宴居的门生,却与宴居的理念不尽相同,更偏向于实学,讲究经世致用。

近年来,朝廷虽未明言,但风向已然悄变,愈发推崇“专才致用,尤其是在水利、算学、等实学领域,对专业人才的需求日益迫切。

在这样的背景下,主考官抛出“君子不器这道题目,其深意,便值得深思了。

是固守传统,强调君子德性修养的“通才之道?

还是顺应时势,阐发“器与“道相辅相成,鼓励士子钻研实学的“权变之法?

一念及此,卢璘的思路豁然开朗。

这篇文章的破题关键,不在于否定“器,而在于如何驾驭“器。

一个清晰的框架,在脑中渐渐成型。

卢璘提起笔,饱蘸浓墨,没有丝毫犹豫,在纸上写下了破题的第一句。

“器者,形而下之谓也;不器者,非谓君子弃形,乃谓君子驭形。

此句将“器从一个抽象的道德概念,直接拉回到了物理的本质。

它不再是君子应当鄙弃的“匠人之技,而是客观存在的工具与手段。

君子“不器,并非是要抛弃这些有形的工具,而是要成为工具的主人,去驾驭它,掌控它,而非被其所束缚。

紧接着,是承题:

“今之言‘不器’者,多囿于德性之辩,而忽器物之用。

殊不知禹持规治水,明制木牛流马,皆以器载道。”

如今那些空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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