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声音?念夏,你方才可有听见一声巨响?”碧珀扭头看念夏。

不用对方回答,光是看念夏的神情,碧珀便知晓方才那一声不是她的错觉。

新婚夜,房中突然出现巨响,怎么想都不寻常。

莫不是出事了?

“得去问问。”念夏心里不安,她小步上前,一直行至主房前,“君侯、夫人,可有需要奴之处?”

“退下。”房中的男音沙哑。

念夏低头,正要退回,忽然又听见里面“呯”地一声响。

这声音响亮非常,好像是某种沉重的木架砸到地上,隔着房门亦能听得一清二楚,把念夏吓得一哆嗦。

碧珀拽了拽念夏,示意她先离开。

待走开一段,碧珀才说,“君侯已发话,今夜无论如何我们也不能去打扰。”

念夏满脸担忧,“可是一连两声这般大的动静,听着怪瘆人的,难道君侯和夫人……动手了?”

“不可能!”碧珀立马否认,“咱们跟随夫人将近有一年,这一年里的种种你我有目共睹。如果夫人要天上的星子,君侯怕是也能摘下来。好不容易大婚结为夫妻,且如今还是新婚夜,君侯开心都来不及,又怎会动手?”

念夏脸上的忧色转为疑惑,“那方才是为何?总不能是君侯和夫人得意忘形,碰倒了房中的摆件吧。”

碧珀眨了眨眼,“也不是不可能。”

念夏轻咳了声,“具体如何,或许等君侯叫水就知晓了。”

两人在对视中都逐渐红了脸。

主院房中。

黛黎被扣住腰躺在榻上时,仍不住扭头盯着地上的雕花木床沿。

那可怜的雕花床沿先是被拽下来,又被主人嫌弃碍事,最后挨了一脚,被毫不犹豫地踢到地上。

“完了完了……”黛黎脑子嗡嗡响。

下巴被粗糙的长指钳住侧转回来,这回轮到秦邵宗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从他这个角度,能看见白浪推开,原先藏于山峦深处的虎形玉雕缓缓露出来。

腰带已除,两页里衣敞得更开了些,绣有祥云纹的衣边恰好压在艳丽之上,半隐半露。

男人一瞬不瞬地盯着,眼里的火光几乎要溢出来,但嘴上却相当正经,“黛督邮蔑视朝规,滥用私刑,妄为督使。按我朝新规,践踏礼法法规者,受鞭刑五百。”

黛黎如今满心满眼都是床沿坏了,哪有心思听他胡编乱造,当即蹬了蹬腿,“秦长庚你先起来。”

他却迅速抬起右手,一把扣住那截大白腿,径自说:“犯官黛氏不知悔改,先罚一笞。”

笞,原是指用板子打。但如今秦邵宗话落,却是直接抬手轻扇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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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浪翻飞,半掩的里衣彻底滑下,遮不住那乱颤的殷红,美不胜收。

眼睛大睁的黛黎:“……”

“快快从实招来,何人教你滥用私刑?”他呵斥道。

见她只是看着他,秦邵宗抬手挑出那枚由黑绳绑着的虎玉雕,笑容恶劣,“我这个无名小卒最喜欢夺人所爱,既然你如此珍视你夫君赠你之物,那我偏要将它抢走。”

黛黎:“……”

话毕,他伸手以三指去拿,却不是拿那块虎形羊脂玉,而是拿住其他。

黛黎早知他想做恶,有心防他,忙抬手去捂,却还是迟了一步,只盖在他的手背之上。

秦邵宗嘴角弧度更深了些,他的手掌多厚茧,此时以指腹搓揉和捏按,玩得不亦乐乎,“黛督邮,还不招?”

黛黎整个人难耐一抖,脸颊飞红地哼了声,桃花眼波光粼粼,仿佛只需一眨眼那水色便要落下来。

她的手随之骤然收紧,指甲在他深色的手背上划出几道红痕。

秦邵宗佯装不满,“竟还取不出来,黛督邮真是将宝贝收得好生严实,也罢,我另辟蹊径便是。”

他俯首下去。

黛黎张口抽了一口气,思绪不得不从损坏的床沿上飘离,彻底专注于眼前,“你这个刁蛮小卒果然有异心,我今日必将你抓拿归案。”

他声音含含糊糊的,像口中正在吃着什么,“好你个黛督邮,竟敢倒打一耙。嘶,原来你还是蛇精变的,否则如何缠人缠得这般紧……”

天上明月被乌云遮盖,又被迟来的风慢慢吹开。念夏和碧珀在外面不知候了多久,终于听到里面的叫水。

主房的两侧连有耳房,寻常而言一间用来沐浴,另一间供奴仆歇脚,以便她们随时来伺候。

但黛黎并不喜欢毫无私人空间,所以念夏和碧珀在她的要求下住到了旁侧的偏房,有事再到外面喊她们。

不过那是之前,今夜大婚自然非平时可比,因此念夏和碧珀随时待命。

等听到叫水,她们忙入内准备。

此前耳房内已备了两桶开水,烧好后没兑任何凉水,只用木盖盖着。

虽说如今已过了不少时间,但水的总体积放那儿,且保温措施做得好,故而水还是很热,不兑凉水难以使用。

二女利落兑了温水,正想像往常一样进内间简单收拾一番,这时却听男主人沉声道:“不必进内间。”

念夏下意识循声看去,只见身形魁梧的男人站于内间与外间的连接处,几乎是以自己健硕的身躯将拱门堵住大半。

他此时只简单披了长袍,腰带系得很随意,松松垮垮,露出大片结实的胸膛,深色的肌肤上有几道不太明显的抓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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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衣着不讲究然而经年沉淀出来的威严并没有因此削减多少他有着意气风发的**躁少年郎无法匹敌的强大气场。

念夏不敢多看忙低下头应是。

黛黎躺在榻上听着碧珀和念夏进来后又离开她气喘吁吁这会儿注意力又飘回地上坏了的雕花床沿上。

这次碧珀和念夏是没进内间但下次呢总不能一直不让她们进来吧?

这个时代的床榻多用榫卯结构拼接如今床沿的雕花木栏坏掉了若要修这个地方只能将整张床彻底拆掉再替换床沿这一部分。

彻底拆解那拆除的过程必然是叮叮铛铛作响。动静不小一传十十传百岂不是很快阖府都知晓?

黛黎打了个激灵脸上火辣辣地烧。

秦邵宗不知何时回来了伸手捞起榻上软绵绵的黛黎抱着人去耳房见她神不守舍满脸绯红他带上百分之百的主观色彩主动解读为“夫人可是犹嫌不足?正好我也如此。不如下一场你我各领一军

黛黎:“……你够了。”

但显然秦邵宗并不够新世界大门开启后他亢奋非常一连又给黛黎换了几个身份。

从督邮到统帅再从阴狠女细作到天真浪漫一朝公主挨个换了轮。

等到黛黎终于做回本人时她满足又疲惫地松了口气闭眼就睡。

……

所谓“春寒料峭冻杀年少”初春的早晨寒凉得很。不过凉也有凉的好处比如适合睡觉。

秦邵宗的双亲皆已过世家中无长辈黛黎不必像寻常新妇一样在新婚的第二日就早早起床再和丈夫一同去拜见姑舅。

无人来催促她睡到自然醒也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只是……

黛黎抱着被子坐在榻上看着还躺在地上的雕花木栏头皮发麻。

而另一个罪魁祸首不见踪影了!

“夫人您是醒了吗?”外面传来念夏的声音。但奇异的对方并没立马入内。

“念夏你和碧珀先在外面莫要进来。”黛黎不得不开口。

她过去三十多年没用过奴仆机器不能代替的都亲力亲为如今收拾起来并不生疏。先穿衣梳发再把脏被子和脏枕头放木篓里。

待一切整理妥当黛黎终于用正眼看方才被她有意无意忽略的雕花床沿。

这玩意肯定不能一直搁在这里。

就当她试图将它捡起时黛黎听到了脚步声。

沉稳不慌不忙仿佛任何事都胸有成竹。

黛黎不用看都知晓是秦邵宗回来了。而她也确实没有回头一门心思去捡地上的雕花檀木栏。

檀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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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地紧密坚硬,密度比寻常木材要高,哪怕它做了镂空设计,但那么大一块也是沉甸甸的。

一条精壮的手臂从后方伸过,轻而易举拿走了黛黎手里的雕花木栏,“此物先扔了,今日下午我让人来修床。

挺短的一句话,但在黛黎的雷区里踩了好几脚。

“扔什么扔,不能扔。黛黎一把握住雕花木栏的另一端,防止这人拿出去。

秦邵宗扬眉,“夫人,床栏已坏,留着无用,为何不扔?

黛黎耳尖不住泛红,“新婚第二日扔个床架,这叫旁人看见了,他们该如何想?

君侯府已完成修葺,这床榻绝不可能是先前出故障的。要坏,只能是新婚当晚坏。

她和秦邵宗又不是小姑娘小伙子了,孩子及冠的及冠,出阁嫁人的出阁嫁人,到处跑的到处跑。

这当爹当妈成婚的当晚,居然弄坏了床,传出去想想都臊人。

“管他们如何想?秦邵宗不以为意,他见黛黎耳尖的红蔓延到脸上,不由轻笑了声,“主公和主母感情好是好事,何需掩饰?

他这意思是压根不打算遮掩。

黛黎没他那么厚的脸皮,这会儿脸全红了,偏偏这人坏得很,最后还要加上一句,“黛督邮,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黛黎一股热气直冲头顶,将那张芙蓉玉面蒸得红彤彤的。她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用手肘撞了他一下,“我不管,总之此事不能让外人知道。秦长庚,你把这个雕花床沿放回去。

秦邵宗不解,“放回去?夫人,此物坏了,放回去也无益。

“拿几根绳子随便绑一下凑合,暂时不用换新的。这是黛黎想出来的最为妥当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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