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批货都打哪儿来的?里面有两个生得细皮白肉的,不像‘本地人’啊。”

一行人醉气醺醺,拎着几条铁链和刑具走过长廊,落在最后面的不以为意道:“城外的贫民窟呗,不然还能是哪儿?你看错了吧。”

“也是。”

一盆凉水兜头泼下,温嘉懿呛咳着吐出几口混浊的水,她猛地睁开双眼,下意识晃了晃昏沉的头。

“……”

水珠顺着发梢滑落,眼前模糊不清的黑影逐渐凝聚,她强忍下胸口钻心刺骨的疼痛,立刻冷静下来将视线环顾四周。

这间地下囚室的铁笼外面罩了一层密不透风的黑纱布,有十几位同她年纪相仿的少女被关在此,她们筋疲力尽地闭着眼,背靠在发霉腐坏的墙壁边缘,疲惫蜷缩在枯草堆里睡去。

多数人的脸庞伤痕累累,裸露在外的皮肤血迹斑斑,似乎已经不是第一天受到这种非人折磨,神色几近麻木,甚至看上去有些逆来顺受。

室内光线昏暗阴沉,空气中隐隐弥漫着一股酸腐的铁锈味,混杂了浓重的血腥气,温嘉懿承认来之前做了一些心理准备,她知道来到地下赌场的人一定会被折磨得不成样子,还再三告诫自己不能意气用事。

但实际上身临其境看到此情此景时,暴虐凛然的杀意依旧在她心间盘旋,涨到发疼。

温嘉懿攥紧掌心,低头望向自己身上的囚服,才发觉上面大喇喇地写着几个血字。

柒拾壹/伍

这几个数字让她不自觉地蹙眉,转而看向其他人,除了序号不同,她们的囚服上都有着和她一样的血字。

“……”

温嘉懿心中缓缓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

周遭安静得过分,温度却又冷得如冰窖一般,过了约莫一柱香左右的时间,素箩在她对面醒来,温嘉懿眼神沉静,不着痕迹地朝她摇头,示意她切勿轻举妄动。

素箩缓过神,揉了揉酸痛的手臂,微微颔首。

见她平安转醒,温嘉懿才有功夫沉下心来思考。

在温子瑜的帮助下,她和素箩成功进入地下赌场,但这只是计划中的第一步。

接下来,被关在这里的人要去做什么,又或者说她们一直在做什么,她全都一无所知。

而且不可避免的是,这其中还存在一种最坏的结局,如果温子瑜没有如约及时赶到,她不能坐以待毙,需要先行了解这里的复杂地形以便带着素箩逃跑。

温嘉懿很快整理完思绪,目光瞥向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位少女,变脸比翻书还快,凑过去小心翼翼道:“姐姐?”

那人懒懒地靠在墙壁上,闻言眼皮都未抬一下,始终闭目养神不予理会。

出师未捷身先死。

既然有意从她口中套话,温嘉懿便不会轻易气馁,锲而不舍道:“姐姐,你可不可以理理我?我感觉脚踝有点疼,好像扭到了。”

说完,她的语调里染了点不易察觉的委屈道:“姐姐,我真的没有恶意,只是想多了解一下这里的情况,方便以后好做事。因为幼时家中贫寒,父母要供几个哥哥弟弟读书,我才被人牙子几经周折卖到这的,实在不懂这里的规矩,不知道咱们一会要被带到哪去。”

“姐姐你姓什么?我姓……”

她的话很密,听着有些叽叽喳喳的,但生命力却很旺盛,带着十几岁少女未经世事时应有的一点天真,而这点难得的懵懂此刻在一片死寂的牢狱中却显得无比生硬突兀。

那人终于不耐烦地睁眼看向温嘉懿,开口冷冷吐出一个字:“林。”

尾音刚落,那人复又闭上眼,仿佛这个字就足够证明她的实力,以及她有多不好惹。

不过事实证明,这个字确实十分奏效,温嘉懿果然停住了那些没完没了的问题,她微不可查地敛眸,最终将视线放在那人囚衣的序号上,久久没能移开。

壹。

后面没有斜杠和任何数字。

角落里,一位少女悄然睁眼,伸手擦掉脸侧的灰尘,眸中清亮明净,将她们的对话尽数听入耳中。

不久后,牢笼外有交谈的声音由远及近响起。

“货都备好了?”

“都备好了,我做事您放心。”

掌事点头:“尤其是第三场,若出事,你我掉几个脑袋都不够。”

“是。”

随着谈话结束,这层用来掩人耳目的黑纱布最终被人一把掀开。

强光无孔不入地渗漏进来,晕眩刺目又叫人不敢直视,一时间,铁笼外看客的欢呼声与喧闹声齐齐迸发,震得人耳膜发颤流血。

天光乍破,几十个昏暗的囚室仿佛被彻底燃烧点亮。

铁镣在地上拖动的刮擦声十分刺耳,温嘉懿却浑然不觉,她缓缓站起身,好似脑海中有一道无形的指引,驱使她迫不及待地抬手抓住铁笼摇摇欲坠的栅栏,向外看去。

只一瞬间,温嘉懿瞳孔骤缩,呼吸停滞。

“……”

饶是她来往穿梭于各个世界,见识过管理局禁闭室那么多的残酷刑罚,也很难简单用语言去形容看到的这一幕。

这是一个呈倒置状的四面体建筑,视野中央有一片巨大的、空无一物的斗兽场,里面填满了黄沙泥土,而她们这些人作为低贱丑恶的“奴隶”,则被关在最底端的狭小隔间里,姿态卑微地仰望台上看客。

视线抬高,座无虚席的达官贵族一圈又一圈依附世家势力攀绕而上,他们面上的表情嬉笑欢闹,热烈讨论着今日有哪些人会从死门中被抬出去,又有哪些人会半死不活地从生门中走出去。

他们心照不宣的以屠杀“奴隶”为乐,从作贱“奴隶”中获取无与伦比的快感。

“……”

自从来到这个时代后,温嘉懿第一次感到难以置信,或者她不愿相信。

天音楼的地下赌场,居然是一个角斗场。

准确来说,是一个以人为筹码肆意厮杀的角斗场。

最高处的看台上,天音楼的掌事命人搬来了一个高达几米的黑箱子,他站在建筑上,大手伸进去搅动着,从中抽取两张纸条,毫无保留地向台下展示,兴奋道:“第一场,由柒对战……壹!”

闻言,台下掀起的起哄声此起彼伏,阵阵高亢。

“壹一直是赌场的无冕之王,上场以来从未有过败绩,今日面对后起之秀的柒,是否能依旧捍卫她的荣耀呢?”

“左边下注为压壹,右边下注为压柒。”

“咚——”

一锤落下,众人瞬间拿着万两白银开始疯狂下注。

那人脚腕上的镣铐被解开,身侧那一块枯草的塌陷也渐渐变得平整,她在温嘉懿的密切注视下起身,径直走向斗兽场中央。

两柄剑被掌事人从高处扔下,壹面无表情地单手接住,她出剑的速度很快,快到温嘉懿几乎看不清她的身影,壹是以报复的形式在虐杀柒,仿佛与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两人根本没有势均力敌之说,完全是一方对另一方的碾压。

柒死不瞑目地倒在染血的黄沙堆上,被抬去死门时,连一柱线香都未燃尽。

台上的欢呼声更甚从前,万众瞩目中,壹随手扔剑下了斗兽场,她头也不回地走向不远处的生门,却抬头轻蔑地看了苍穹顶一眼。

然而第二场不会因为柒的死亡而暂停,新的一轮厮杀很快就要开始,掌事继续在黑箱子中抽取对战人选,展开纸条道:“第二轮,由肆拾柒对战……贰拾壹。”

他照旧说着属于自己的台词:“两位都是新人,看来这场比赛会很精彩。让我们拭目以待。”

“左边下注为压肆拾柒,右边下注为压贰拾壹。”

“咚——”

那一锤再次落下,一束斜射进来的光打在两人囚衣上,温嘉懿发觉这两人和她是同一个囚室的,她们对视一眼,越过她走出铁牢,也从黑暗走向光明。

温嘉懿眯眼辨认出了那几个扭曲的血字序号,在抬眸一瞬间看清了“肆拾柒”的脸。

“……”

不同于场上曾经的其他对战者,那位被唤作“肆拾柒”的少女竟是和“贰拾壹”携手一同走进角斗场中央的。

罗沁向前走着,紧紧拉住“贰拾壹”的手腕,姿态亲密,步履不停。

就在此时,系统冰冷机械的提示音在温嘉懿脑海中响起。

【恭喜您解锁剧情人物:秦明月】

【年龄:十六】

【身份:大梁皇室七公主】

“……”

她骤然看向角斗场中央携手共进的两人。

电光火石间,温嘉懿明白了一切。

没等她做出任何反应,下一刻,皇家侍卫的铁靴踏破喧闹的鼎沸人声,府兵紧随其后强行破开斗兽台下左右两个生死门,冰凉铠甲的碰撞击打声响彻天际,两队人马浩浩荡荡如潮水般鱼贯而入。

“我等奉温太师之命寻温少主去向。”

“……”

“我等奉陛下之命搜寻七公主下落。”

“……”

为首的罗序然一脚踢开正要颤颤巍巍跪下的老鸨和掌事,眼中的怒火几乎快要冒出来引爆整个赌场。

他一个箭步上前拎住掌事人的领子:“我妹妹在哪?奉命奉命,还有什么命可奉?你们这些蠢出生天的货色这么会演戏,怎么不找个戏班子搭台去唱曲啊?!今日我妹妹要是有什么好歹,我立刻要了你们的狗命!”

皇家侍卫破门而入,在天家不容置疑的威压之下,满座之人纵是世家子弟也不可避免慌了神,有几人试图从最上方的出口私自离开。

侍卫抬剑挡住那人出路,他瞪眼道:“我乃氏族中人,你们岂敢拦我?!”

“你们知道自己拦的是谁吗?老子出身八大世家,识相的还不快滚开!”

台下角斗场的中央,罗沁一手扶住秦明月的肩膀,眼神狠厉决绝,声音洪亮清晰地反问道:“世家子弟?世家子弟便可行此龌龊勾当吗?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罗序然准确捕捉到她的身影,立刻松手下场,为她披上一件外衫,关切道:“沁沁,没事吧。”

罗沁却坚定地推开了他,她上前一步,那一步是无数人退却的一步:“我乃太常寺少卿罗沁,同平章事兼礼部侍郎罗贵明之女。现状告天音楼私下贩卖人口,开设地下赌场,戕害城中无辜平民,掌事人不知我真实身份,将我几番周折掳至此地,意图不轨!”

原来是太常寺的人啊。

几缕发丝凌乱地垂在额前,温嘉懿倚在墙边,她隐没在铁牢的黑暗中,没察觉到自己竟然露出了一点笑意。

她自说自话要替林婧若报仇雪恨,没想到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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