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究竟是谁“解决”了谁?待烛火高燃,薛琅重新出现在厅中后,王彻似乎找到了答案。

他身上沾着淡淡的花香,似有若无,幽然而散。薛琅没有立即去看王彻整理出来的证据,而是叫出了他身边最得力的两个暗卫。

一对双胞胎姐弟。

暗卫在阴影处浮现,两人长着一模一样的脸,正是关悦、关承二人。

“你们自今夜起,只保护梅姑娘。”薛琅道。

王彻欲言又止。两位暗卫点头应下,绝不多问,即刻又消失在殿下眼前。

薛琅侧身挑亮烛心。

他打开卷册,上面清楚地记录着两人一路以来查访出的贪污名册,相应的账本罪证已经握在掌中;除此之外,从抓捕的刺客和可疑人员的审讯中,也颇有收获。

薛琅先提起贪污名册之事:“其中大部分都是周灼一派的下属。周曜云这些年打着恩师的旗号笼络群臣、攀交世家,结成一片权力网络,就是为了如此贪得无厌么?”

“这笔巨款的去向已不可查。”王彻道,“可证据确凿,我回京便上折子参他。”

薛琅抬指捏了捏鼻梁:“贪赃的不是他,你参他有什么用?”

“可这分明就有周灼的授意!现下那一派以他为首,我不信陛下会不知道这一切……”

薛琅抬起眼,目光制止了王彻的话。王子同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他的恼怒褪去,想起周灼正是当今陛下最为宠爱的臣子,坚定不移的帝党,为陛下扫除了无数阻碍、干尽了龌龊之事。

陛下怎么舍得杀他?帝后之间的权力之争掀起怒浪涛天,效忠彼此的臣子就是两人手中的利刃,刀光剑影中,枕畔朝暮里,谁也不肯松手。

所以,地方州郡的贪污又算得了什么呢?

薛琅面色不变,仿佛早已习惯。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习惯了什么——是双亲之间愈演愈烈的针锋相对,还是他放在心上的每一桩案件、每一个改革的政策,都被轻飘飘地忽视搁置?

他习惯的事太多了。薛琅连怨怼之情都很难再产生,只是说:“这五个月你着实辛苦,跟随我查对账本、勘测粮仓,追溯钱款……最后的结果恐怕会教人失望。”

王彻拍案而起,不吐不快:“不能根除罪魁祸首罢免周灼,我们这样辛苦有什么意思?革职、杀头,又能如何,能震慑住这些贪官污吏吗?只能让他们暂时避避风头,别那么猖獗罢了,有什么用!”

薛琅却说:“有用。查处贪官,办了周灼手底下的这些人,百姓会好过一阵子,够了。”

王彻冷静了半晌,又坐下,手里的折扇摇得焦躁。

片刻后,薛琅看完所有的审讯证据,道:“混进来的刺客是成宁旧朝的反贼,去年大旱,多地颗粒无收,举着废帝旗帜的反贼层出不穷。但这一支却不是光打个旗号的山贼强盗,而是真正有财力支撑的组织。”

“难道那个武功高强、偷盗梅姑娘身契的刺客,是来自天道庄?”王彻自言自语道。

这是前朝反贼纠集起来的一个组织,勾结了许多江湖中人,不知道从哪儿得到了钱财支持,时常有叛乱发生。为此,朝廷已经镇压多次,也杀了不少人,但过一段时间,依旧像雨后春笋般再度出现。

不待薛琅回答,王彻便提议道:“要是他们,那就好办多了。天道庄的刺客死士都是疯子,但凡有一点儿机会就要冒头动手,我们过几日夜晚出行,假意去烟花柳巷、人多混杂之处,必能引蛇出洞。”

他顿了顿,不好意思地道:“只是让殿下做诱饵,咳,这事情……”

“无妨。”薛琅道,“我们交过手,我的胜算比他还多些。”

“那好,就这么办!”把两位陛下①唯一的孩子、当朝东宫太子拎出来做诱饵,真是太粗鲁、太刺激了。王彻怕他反悔,立刻道,“后日戌时一刻,如何?”

薛琅面露难色。

王彻料想他不是胆怯之人,顿生疑窦。没想到薛琅低头喝了口茶,轻轻地道:“换个时间,我要依约陪梅姑娘。”

王彻:“……”

他的目光剧烈变化,深呼吸数次,神情非常复杂:“……薛怀瑾,你变了。”

-

梅月儿跟兄长约定,晚饭时分,请兄长来教她诗书。

月儿的原话是:“只要你来教我一天,我就老实地待在这儿,不绝食不翻墙不乱跑……更不会跟什么刺客再见面!”

薛琅依约前来。梅月儿早在珠帘后方、临窗边设一书案。轩窗正开,日暮已尽,夜空中盈盈地升起几点星。

她穿着石榴红的裙子,跪坐在书案一侧。夜风微动,吹起梅月儿鬓边一串玉色流苏。

月儿正对着《千字文》犯难,她只识得其中不多的字。忽然,面前的烛火亮了亮,她抬眼,见到兄长那只骨骼分明的手正在挑灯。

灯火骤亮,照着兄长的墨眉寒目。他总是淡淡的,脸上只有温和疏离的神情,从不激烈地愤怒、也不急遽地厌憎。

月儿歪着头想:什么样的人和事才能把兄长惹怒呢?他脾气这样好,就算遇到自己这样得寸进尺的小人,也不会生气。

可是,他真的没生气么。梅月儿又把握不准,或许是怀瑾哥哥演得太好。

薛琅坐在她对面,正是师长的位置。他翻了一下梅月儿正在看的书,问得第一句却是:“可用过饭?”

梅月儿点点头,借着推动烛台的动作靠近一些。他不多说,立即开始教她,从《千字文》开始,这架势像是要培养她去科举。

月儿的手指托着下巴,学几个字,忍不住冒出一个问题:“上次我问你的那个……你妹妹,她怎么了呀?”

薛琅的声音顿了顿,他说:“她已经不在了。”

识趣的人这时候就该住口。梅月儿一刹紧张起来,她怕自己问得太唐突,兄长就此不肯透露,又怕自己错失了机会,踌躇半晌:“那你,就没有找过她吗?”

薛琅没有说话。

梅月儿伸手过去,轻轻搭上他为自己研墨的指节。柔软的指尖触碰到他那双冰凉的、微微发冷的手背。

薛琅的动作一顿,只这一瞬息的停滞。她就蓦然握住他,紧紧地攥着他的手指——梅月儿的指尖有弹琵琶磨出来的痕迹,她纤细的指骨绷得很紧,好像付出了莫大的勇气。

薛琅看到她发白的指节,忽然松懈了抽离的力道。他说:“写你的字。”

梅月儿摇头,她探头过来,发间颤抖的玉色流苏闯入他的眼帘。

“怀瑾哥哥,”她小声叫着,声音很轻,但两人距离太近,薛琅不仅能听清她轻柔的嗓音,还能听到她忐忑的呼吸和心跳,“……你可以叫我月儿,把我当你妹妹,你不是说,我跟她年纪相仿么?”

薛琅看向她的脸。

烛火晃动,燃烧的灯芯发出哔剥轻响。此刻星光愈浓,映照着她那双春水盈盈的眼睛,像是他一拒绝,她的眼睛就会起雾涨潮、滴下眼泪。

“……”薛琅还是抽回了手,他的目光无处安放,眼中只有她发上的流苏不停晃动。

到底为什么要答应她?薛琅陡然怀疑自己。

梅月儿被拒绝了也没有泄气,她知道这件事该从长计议。她重新铺纸,顺着刚才学到的地方继续写下去,道:“你别生气,我是想安慰你。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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