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陈妙之只觉得耳边响起一道惊雷,震得她神魂俱颤。她骇然色变,脸颊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又强自压抑着内心翻腾的心绪,几番努力才勉强调整好表情,目光飘向窗外,装作无意道:“这时节,居然还有雷声,真是稀奇。”
她实在是不敢接着赵氏的话头。
赵氏依旧带着那抹好整以暇的微笑:“七姑娘别怕,这屋子里,都是自己人。”
陈妙之叫苦不迭:这姨娘怎如此不开窍?她已想尽办法要脱身,无论赵氏说的真与假,这些涉及父祖辈的阴私,都不是她这个身份该知道的。
眼见再待下去怕是后半辈子要交代了,陈妙之慌忙站起身来,努力维持一个假笑:“不知怎的,忽觉得有些头晕,身上也乏得很,恕七娘失陪,这便先去歇息一会儿。姨娘请自便。”
她如此说着,慌忙就走,生怕晚一步又要听到一些不该听的东西。香浮也早已吓得魂不附体,见状立刻快步上前扶住她的手臂。主仆二人如同身后有鬼在追一般,脚步踉跄又急切地朝着东暖阁方向逃去,只想尽快远离这是非之地。
可惜天不遂人愿,她这头在前面跑着,赵姨娘的声音在后悠悠传来:“也好,七娘先躺下歇歇。我随后就来,正好讲了哄你入睡。”
这一刻陈妙之欲哭无泪,恨不得将耳朵缝上:真真不知怎有如此不开窍的人,你不想听,非要强人所难逼你听。
即便到了如此的地步,她还是不愿放弃:“姨娘不必了,我睡前爱安静,听着响动就睡不着了。”
可惜对方还是步步紧逼:“那便等你醒了再说,我还得伺候老祖宗用晚膳呢,咱们不急~”
“咱们不急”这四个字,赵氏说得那叫一个抑扬顿挫,阴阳怪气,一副必定追击到底的气势。
陈妙之停下了脚步,深深地叹了口气,转过身来,一脸视死如归般的表情:“我突然又觉不困了,姨娘想说什么,就请说吧。”既然躲不过,只能破罐子破摔了。幸好这屋里没有旁的人在,将来就是抖落了出去,也有限。
见她回心转意,赵姨娘唇角的那抹笑,更深了些。但她却并不急于在原地开口,反而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上前来,亲热地挽起陈妙之的手臂,朝着东暖阁的方向引去:“还是去东暖阁吧,由姑娘你坐着听还是躺着听,只当是自家屋子,随心所欲些。”
等到了东暖阁,将帘子一放,狭小的空间内,只余下她们三人。见状陈妙之倒更是松了一口气:如此知道的人就更加少了,将来也不会被随意冤枉了去。
香浮的眼睛在自家姑娘和赵姨娘间徘徊了一回,深吸一口气:“我去给姑娘拿些点心垫垫饥。”说着,一溜烟就跑了。
陈妙之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她也明白,此时人越是少,便越是稳妥。如今只有赵姨娘与自己,便是将来她以此事做要挟,说破了天去,也没有人证。到时事体如何全凭一张嘴,自己只要抵死不认,对方也无可奈何。
赵氏也是懂这个道理,东暖阁里只剩下二人,只笑了一笑,调侃道:“七姑娘的丫鬟,也是好眼力。”
“哪里,”如今没有帮手,陈妙之便亲自沏了一杯茶,递给了赵姨娘“姨娘请喝茶,有什么话,便请说吧。”
赵氏接过了茶,略抿了一口,便又放下。她坐在了一张靠着纱窗的美人榻上,一手支颐,一手摆弄着自己垂下的一绺秀发,悠悠开口:“这件事,还要追溯到约莫四十年前,先太爷还在世的时候。”
原来,这桩旧辛的起点,便是当年先太爷无意续娶,家中的一应中馈,都是交由那位生了大老爷陈宁的妾室来打点。
可陈家毕竟不是普通的人家,往来皆贵胄,那些出生名门的太太小姐们,自然不愿一直和一位门第低微的妾身周旋客套。
出于种种考虑,先太爷才决定再娶一位填房。这人选上,他也煞费苦心,大做文章:需找高门大户家里不出众的庶女。原因是门第家世显赫,便能给来往的贵戚们一个交代,不算辱没了她们。而不出众的庶女,自然得不到家里许多的照应支持,不会有越俎代庖之心。
彼时的先太爷,一心都扑在了陈宁这个独子身上。生怕娶回一位家世显赫又包藏祸心的,暗害了自己这个好大儿。
于是相看来相看去,才定下的伍氏。伍氏家世官世宦,累至公卿,可她本人,却是个外室子,待到十二岁上,生母死了,才勉强被迎回府里。因其出身,为人性格怯懦,唯唯诺诺,在姊妹间很不起眼。据说,受了欺负也不会告状,只会默默忍受。
先太爷就是看中了这她懦弱无能,毫无依仗这一点,才迎娶了她进来。
新进门的伍氏一十六岁,也存了一点小儿女的心思,心想与这位长自己将近二十岁的夫君好好相处,即便不能夫唱妇随,也许能求一个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可哪知,才进门不出七天,先太爷就当着她的面,活活打死了她的奶娘。
那奶娘自幼伴着她长大,陪她进了伍府,又陪着她进了陈府,是她唯一的倚靠和安慰。可先太爷借着一点小事,就责打她致死。
对于先太爷而言,这是杀鸡儆猴,彻底抹灭了伍氏最后的心思和可能,叫她以后安分守己的过日子,千万别有多余之想。
可对伍氏而言,这无异于天塌地陷。她本就木讷寡言,至此之后,更是彻底封闭了自己,再不开口说话,无论谁去问,都闭口不言。
一个哑巴主母,和没有主母,几乎没任何区别。没奈何,那位妾室,便依旧代行其职。
此时那些来往的亲眷们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陈府已经有了主母,若是不想和妾室打交道,那便去和哑巴主母说道吧。大家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先太爷一度觉得这样很好,对外也算有个交代,全了体面。对内则和以往一样,安然度日。因此,对于自己这个哑巴妻子,也多了几分耐心,于衣裳首饰这些身外之物上,格外的大方,处处皆给了最好的。
伍氏那时候就如同今日这般,打扮的像个富贵包袱,至于她本人到底喜不喜欢,没人知道,她只是个毫无主见的哑巴而已。
就这样风平浪静地过了一年,陈宁十一岁了,被送去外面的书院读书。陈府院落内彻底清净了下来,先太爷也不常进园子里,往往在外书房里安置。
没了先太爷,伍氏的情况反而有些好转,有些时候也去园子里逛逛,逗逗鱼,逗逗鸟什么的。
倘若不出意外,假以时日,或许她真的能慢慢从那场巨大的创伤中走出来,甚至某一天,能够重新开口说话,也未可知。
然而,意外还是猝不及防地降临了。
陈宁的生母,那位主持中馈的妾室,突然病了,而且很重。
这场急病来得突然,病势沉疴,不几天的功夫,这妾室居然就玉殒香消了。
先太爷大怒,认定是有人从中作梗,这第一个怀疑的,便是伍氏。毕竟,妾室死了,受益人,只有她一个。
盛怒之下,他把伍氏抓了来,亲自审问,逼问她到底做了什么。
伍氏不会言语,面对先太爷的质问,只会发抖流泪。挨了打,甚至不会喊叫,只会讷讷蜷缩起来哭泣。无声的泪滴一滴接着一滴,将地面的金砖,都沁湿了。
直至差点将人打死,也没审出个所以然来。
就在此时,陈宁回来为生母奔丧,面对悲恸又愤怒的父亲,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继母,他倒是出奇的冷静。
他带回来了事情的真相:原来,此时正有时疫流行,生母时常外出访客,便沾染上了。
而她多年来夙兴夜寐,整日里不眠不休的操持着陈府的各项家事,身体早就虚耗了,一直靠吃药吊着。这件事,生母万千嘱咐不得告知先太爷,怕他担心。
也正因此番积劳成疾,一旦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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