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雨悠抿唇,手指用力地抓紧了衣角。
关于她性格“乖”这件事,似乎是公认的。在父母的管教下,从小到大没有做过一件出格的事,学习成绩好,交的朋友也都是文文静静的女孩子,不会化妆不会很晚回家,在外读书也经常和爸爸妈妈打电话。
可她自己觉得自己不是那样的。
她也可以是克苏鲁的。
凌湛直起身,看了眼路边的灯牌:“请你吃饭,烧烤还是烤鱼?”
吃过饭,街道上的霓虹已三三两两亮起,有微凉的江风拂过脸颊。合雨悠刚挂断妈妈的电话,凌湛就拦下一辆电三轮。
驾车的是个老人家,狭窄的车厢里挤着两个人,藏着一股旧皮革的气味,破旧的座椅随着三轮的颠簸不住摇晃。路过的车大灯的光影落在他们身上,像斑驳的皮影戏,昏暗中她能感觉到凌湛的体温。
一个急刹车,她整个人朝前倾去。凌湛的手臂及时环住她的腰,将她稳稳扶住。她的后背贴着他的胸膛,能感受到他均匀的呼吸。那只揽在她腰间的手臂,似乎比必要的力度多停留了一秒。
合雨悠瞬间慌张,迅速推开他,隔开了距离。
可县城的老头乐三轮,哪来那么充裕的空间给她隔离。
他大腿的温度传递过来,甚至能感受到男生脉搏的荷尔蒙和跳动的热,还有他明显比她重的呼吸声。
合雨悠欲哭无泪,汗都沁了出来,脖颈和鼻尖湿润,心尖都绷成了一根线。
而凌湛甚至还有余力和她开玩笑:“还好让你擦手了,不然薯片全擦我身上了。”
合雨悠要哭了:“大不了我给你洗啊!这有什么……”
三轮车继续颠簸着前行,凌湛把她送回家,是晚上的十点。约定好第二天桥那边见,合雨悠就头也不回地跑回家了。
……还跑挺快。
合雨悠推开家门时,院子里的蝉鸣声震耳欲聋。妈妈正坐在竹椅上,手里打着蒲扇,见她回来,立刻站起身:“悠悠回来了,吃饭了吗?西瓜冰着呢。”
“吃过了,我和小静吃的烤鱼。”她轻声说,目光落在客厅里那台嗡嗡作响的老式电风扇上,爸爸在旁边看电视,仔细一看已经在沙发上仰着头打瞌睡了。老房子通风不错,但夏天还是闷热得很。
妈妈没注意到自行车的事,嗯这很好……
“明天让修空调的来看看,”邱莲从后院搬进来一个冰镇西瓜,“前两天太忙了,你爸连轴转,今天累得早早就睡了。”她叹了口气,“大棚那边的温控系统又坏了,修了好几天。”
院子里的柿子树投下斑驳的影子,夜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邻居家的狗又开始叫唤,远处传来蛙鸣声。合雨悠坐在木板凳上,看着妈妈熟练地切西瓜,红艳艳的瓜瓤上还沁着水珠。
“你身上这短裤……”邱莲皱眉看她。
“热嘛……”合雨悠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裤子,其实真不算短,站起来就是膝盖位置。她知道自己腿长得又长又白又好看,平时学校里不能这样穿,也就放假露一个夏天小腿。
“怎么这么多蚊子包?明天给我穿长裤子!怎么能这样穿着上街呢?”邱莲放下西瓜,从柜子里翻出风油精,蹲下来给她擦,“院子里的草又该除了,蚊子多。你爸说等你开学了,家里房子要重新修一修。”
妈妈温热的手掌覆在她的小腿上,动作轻柔。电风扇吱呀作响,吹起她鬓边的碎发。合雨悠看着土墙上斑驳的水渍,陈旧的木门已经有些发霉,门框上还有些裂缝。这房子住了太久,连后院的水泥地都有些开裂了。
“我都跟你爸说好多回了,”妈妈给她擦风油精念叨,“结果前两年忙到扩大棚,去年又赶上行情不好,一直没时间修。”她顿了顿,“本来说等你哥结婚的时候再修,也不晓得要等好多年。我就跟你爸盘算到等你上大学了,我们就认真的把房子好好修一修,修高高大大的罗马柱,再给你装个公主房。”
合雨悠“嗯”了一声,心不在焉地咬了一口西瓜。凉丝丝的甜意在舌尖化开。
“出去热坏了?”妈妈回头看她发红的脸,把摇头的电风扇又调过来,固定住对着她吹,“你看你,脸都热红了。”
夜色渐浓,院子里飘来一阵“苏东坡与长江联名款”的桂花香,混着邻居晒的咸鱼味儿。
夜里,合雨悠躺在凉席上,蝉鸣依旧,隔着纱窗传来断断续续的声响。她翻了个身,从枕头下摸出手机。
屏幕的微光在黑暗中格外明亮。她点开通讯录,手指在凌湛的名字上停留。
她想发条消息,又不知该说什么,打了几个字又删掉,反复几次后还是放弃了。
她弯腰摸索着从床底的盒子里拿出速写本。月光下,纸页微微发黄,上面是她最近画下的凌湛,不知不觉画了很多了,当然了,联系画人体,对她的画功还是有帮助的,这么准的形,联考速写不得99分?不能说她不务正业。
第二天早上,合雨悠听到爸妈出门的声音。等大门“咔哒”一声关上,她才摸出手机,犹豫了好久,终于给凌湛发了条消息:
“我爸妈都出门了。”
消息刚发出去,对方就回复了:“一个人在家?”
她回答:“嗯。”
合雨悠打字:“你不是说要去买自行车吗?”
一条消息跳出来:“桥那边等你。”
跟着一条:“还有,别穿短裤。”
合雨悠低头:“怎么和我妈妈说一样的话?”
凌湛回:“看看,你妈妈也知道你那样很招人。”
很……招、人……
招谁了?
合雨悠抱着手机倒了下去,脸藏在了被窝里。
树上的蝉还在叫,阳光透过窗纱洒进来,她却觉得整个夏天都变得不一样了。
漫长的、粉红色的。
合雨悠终于冷静了,从书包夹层掏出自己的钱包。
父母知道她在外读书,还要买画材,每个月都会给她一千块的生活费。对一个高中生来说非常宽裕了。
所以她很快就找出五张红色毛爷爷。
一提到钱,她就想起了那几张拍立得,所有的相纸都拍完了,室外拍了几张,室内也拍了,说真的现在有点不舍得卖了……虽然买家她都联系好了……人家老问她什么时候寄,她就装哑巴。
合雨悠在桥上没有等两分钟,远远地看见了一辆路虎开过来,她站开让车上桥,岂料那车直接停她旁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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