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知秋原不叫这个名字,她叫刘贱女,家中最小,冀州梅阳县人。刘家原生了五个女儿,全家越穷越生,越生越穷,大的带着小的,举家就等着生个带把儿的在刘家村直起腰杆。

和其他姐姐们不同,刘贱女打小就能偷奸耍滑,吃独食藏小钱更是常有的事,她生得矮小,机敏灵巧,像条滑不丢手的泥鳅,叫人满村撵不上。

山村里的女儿家,命比柳絮还轻。几个妹妹还未褪去稚气,就被红绳系着许了人家。而刘大姑娘,则展现出来不该出现在一个村姑身上的惊人美貌。

刘家父母隐约觉得,他们这山坳要出个金凤凰,于是任凭再多媒人聘礼,依旧不动如山,等着大女儿长成后再待价而沽。

他们的预料没有错,刘大姑娘的秋水眼,春山眉,似一道夺目的光华,晃花了村里男丁、媒婆的眼,更惊动到了县里。

于是,在今上选秀之际,刘家大女儿得里正推荐,跟其他姑娘一同踏上了去往京城的道路。

这一行人中,除却选秀女子,还有个落魄的临乡童生——易知秋。

为了能继续科考,这个童生辗转各乡,靠着流动教书,得几个铜板维持生计,可他太过于平庸,读不懂圣贤书,字迹又差,读书多年迟迟落榜,连个秀才都没捞着。

在各村做个代笔先生的时候,村里的小孩儿围在他身边习字,这里面最有耐心的,便是刘家小五,刘贱女。

当其他小童还拖着鼻涕读着“人之初”时,这个满头草屑蓬头垢面的女娃,已经能躲在土墙外,说着堵不如疏,以小博大,开闸放水方得长久之语。

这些稍显稚嫩的语言隐藏着小姑娘天性中的雷霆风暴,旁人不懂,却叫这个乡塾先生妒恨,也叫他惶恐。

幸而她是个女子,成不得什么气候,易知秋暗自想着,带这群孩子往山上走,作势要考教一番。

说来也巧,彼时半山腰有五尺长蛇蜿蜒而下,与一头受伤的家猪搏斗,其他孩子慌不择路往回跑时,刘贱女蹭蹭几步爬到树上,举着石头猛地往树下砸,家猪两面受攻,不消片刻轰然倒地,待长蛇上前享受战利品之际,小姑娘直打七寸,长蛇嘶吼丧命,血溅三尺。

先生返回寻她时正碰上此事,说她无德无才,虐生杀戮,却被小姑娘当场反驳,家猪受惊狂躁,有伤人之嫌,毒蛇可怖,伤猪有罪,恐二者伤她,必先下手为强。

她言语间又带着些许无赖:“先生是大人,又是得了见识的童生,为何不阻止我?护佑我?可见先生人且虚伪,待安全后以德挟我,更无德也!”

三言两语间,她就将这位教书先生说成了自己的共谋,轻易将自己摘了去,果真应了村里人对她的评价——一只偷奸耍滑的小泥鳅。

这场山野之论被易知秋记录在案,模糊想着,此间有济世治国之道,碰上今上选秀,他便想趁着这股东风,花五吊钱买了刘贱女,连同自己这篇策论一道去往上京。

只是天有不巧,逢上大雨,他们这群人还未出冀州就被洪涝冲散,易知秋紧拽着刘家小五,一路乞讨又回到了生养他的山村。青云路中断,他适才正眼看着跟在身后的姑娘,年岁虽小,好歹是个女的,还有传宗接代的能力,这把不亏。

于是,未上户籍,未有聘礼,甚至没人问过刘贱女的想法,这场荒谬的婚事就已落定。易知秋家中父母尚在,且都是老实本分的乡户,只是老实本分是对外三棍子打不出个屁,对内磋磨这个年幼的儿媳,老两口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冬来砍柴采药,夏去挑水浇地是日常活计,易知秋娶了媳妇忽然忆起爹娘辛苦,竟使出那卧冰求鲤,割血奉母的手段,当然,卧冰和割血的,是刘贱女。不过夫妻本是一体,谁去卧冰割血其实无需计较过多,只说这易家小辈儿,是方圆百里出了名的孝顺。

在日复一日的劳作中,扁担压弯了刘贱女的身量,晒黑了她的肌肤,却也叫她蛰伏着,等待一个偷天换日的机会。

她在山间捡到过可以涂抹让肌肤变黑的草药,用灰碳描黑眉毛,这些都不打紧,她更是年复一年模仿易知秋的动作,习惯,在深夜替他抹上碳黑的眉毛。

在老眼昏花的易家父母眼中,儿子儿媳是极有夫妻相的,有时恍惚间,他们甚至能将儿媳认成儿子,这还不是天赐良缘?她刘贱女,合该嫁入他们易家。

刘贱女的温顺让易家放松了警惕,她又生了个儿子,那些婚前的刁滑在被强嫁入易家后全都化作了沉默与顺从,酒足饭饱后,易知秋也会剔着牙洋洋得意:“你若为男子,定能称王拜相,可惜啊……”

是啊,若为男子,她也不会得个贱女的名字。

若为男子,家中的幼子也不敢专门跑到她饭碗里拉尿,还嬉皮笑脸说女人不配上桌吃饭。

若为男子……

成为男子这件事,逐渐成为了刘贱女的心魔,她如饿狼般死死盯着丈夫,这日日夜夜的劳作仇恨,全化成了一句话——成为他,叫他彻底消失!

机会等了七年,忽然朝廷又启用举孝廉,开放门第,叫他们这些寒门、乡民都能报名参加。这百里内最为孝顺的人,可不是那易家儿子易知秋吗?

易母磨破手指,想编一件新的赤麻衣,她的儿子要进京做大官了,可不能满身补丁,要穿件新衣服才够体面。

当然刘贱女也别想闲着,丈夫身上的赤麻衣,是她一根根采集,收麻,劈丝,熬煮,编制,麻丝缠在手间,她比做任何活计都认真。

她当然要认真,因为这件赤麻衣,从始至终就是给她自己留着的,而加速这件事形成的,是婆婆在灶房说得话:“我儿,你是要去京城做大官的,这样的乡野村妇配不上你,幸而没上户籍,不如趁早处理了她!”

丈夫还未表态,做公公的在一旁嘿嘿直笑:“好孩子,你爹苦了一辈子,你是个孝顺的,不如叫你媳妇物尽其用。”

接着是一连串的□□,刘贱女再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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