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霁今日是来找沈怀章的。

是以回府后,得知沈怀章在祠堂,沈怀霁就径自去了祠堂。

昨日下了一夜的雨,虽然今晨放晴了,但侯府祠堂院中的积水仍未消散。

沈怀霁踩着积水到祠堂门口时,沈怀章正歪歪扭扭的跪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

沈怀章的身子本就孱弱,这段时间又是被沈铎责骂,又没怎么用饭,此刻跪在这里时,沈怀章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全靠心中那股气撑着。

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沈怀章费力转过身,就看见一身玄色窄袖衣袍的沈怀霁从外面走进来。

从前沈怀霁才是这个祠堂的常客。沈怀霁幼年顽劣,隔三差五就会闯祸,那时但凡沈铎在府里时,沈铎都会罚沈怀霁跪祠堂,沈怀章则时常来探望他。

而这一次,跪祠堂的人却换成了沈怀章。

沈怀霁没进去,他只站在门口,看着沈怀章孱弱的后背,问他|:“为什么?”

哪怕从那老道口中确定,他是受人指使在他母亲面前胡诌冲喜之言,沈怀霁也从未怀疑过,背后指使之人是沈怀章,是他的亲兄长。

他们兄弟二人虽然是同父异母,但从小关系就很好。

沈怀章待他亲厚,而他对这个兄长也敬重有加。沈怀章身体不好不能常出门,他就将外面的事情说给他听。他因为性子顽劣,从前时常被沈铎教训,沈怀章总会替他说情。

沈怀霁一直觉得,他们就是亲兄弟。所以他想不明白,沈怀章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当初在策划这一切时,沈怀章就想过这一天的到来。

但那时在他的设想中,这一天到来时,沈怀霁该是十分痛苦的,而他则在惬意的欣赏着他的痛苦。

可直到这一天真的来临时,沈怀章的心中却没有预料之中的惬意欢喜,有的只是无措和无地自容。

甚至在沈怀霁问完这句话后之后,沈怀章脱口而出的竟然是对不起。

但这声对不起说完之后,沈怀章却突然又语塞了。心里那些疯涨的嫉妒疯狂的吞噬着沈怀章理智的同时,还在怂恿他,这个时候他该破罐子破摔,将一切都告诉沈怀霁。

他要告诉沈怀霁,纪家成现在这样,罪魁祸首都是他沈怀霁。

他们明明是亲兄弟,可凭什么沈怀霁身体康健朋友成群,并且还能娶到他心仪的女娘。而他却病骨支离,成日只能形单影只的困在这一方小院中。

明明心里的嫉妒一直在啃食着沈怀章的理智,但沈怀章却始终低头缄默不语。

沈怀霁见状,一把揪住沈怀章的衣领,逼迫他看着自己。

“你告诉我,我为什么?”沈怀霁眼底有猩红蹿起来,“从小到大,我一直敬重你,将你当做我亲兄长。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怀霁固执的想要一个答案。

沈怀章躲不过,他不敢去看沈怀霁眼里的痛楚,只能自嘲一笑:“你就当我鬼迷心窍了吧。”

沈怀霁听到这个答案时,提拳就朝沈怀章的脸上招呼去。

沈怀章甚至已经做好挨这一拳的准备了,但沈怀霁的拳头却停在了他的面前。

沈怀霁握拳的手微微颤抖,胸膛也不住起伏着。过了须臾后,他却忍住了怒气,蓦的松开沈怀章的衣领,只丢下一句,“从今以后,你我之间再无兄弟情分”后,就大步朝外走。

沈怀章跌坐在地上,看着沈怀霁高大挺拔的身子渐行渐远后,他先是蓦的笑了起来,但笑着笑着,眼泪却莫名其妙的下来了。

沈怀霁出了祠堂,就见平叔守在外面。

“侯爷听说郎君回来了,请郎君去书房一趟。”

沈怀霁敛了身上的戾气,跟着平叔去了沈铎的书房。

向来神色冷厉的沈铎经此一事后,整个人沧桑了不少。看见沈怀霁过来后,他也不再像从前那般对沈怀霁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只神色疲惫道:“二郎,如今纪氏的事已了,你兄长也得到了他该有的惩罚,你也别再闹脾气了,尽快搬回来吧。”

因为纪家的事,如今他们侯府已是声名狼藉。若沈怀霁仍不搬回来,只怕他们侯府又得成为被人议论的对象。

沈怀霁听到沈铎的话却笑了,只是这笑意未达眼底。

“在父亲眼中,我从府里搬出去是在闹脾气?”沈怀霁盯着沈铎反问。

沈铎的脸色不大好:“不是在闹脾气,难不成你当真恨上我这个父亲了?”

沈怀霁并未回答沈铎这个问题,而是道:“父亲所谓的兄长也得到了他该有的惩罚指的是,兄长跪了三日的祠堂?”

沈怀霁反驳他一次沈铎还能忍,沈怀霁反驳他第二次,沈铎就忍不了了。

“那你想如何?让你兄长给纪书砚抵命吗?”沈铎怒道。

“杀人偿命,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沈铎被沈怀霁这话气得直哆嗦,他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痛骂:“沈怀霁,你别忘了,你姓沈不姓纪!”

“父亲应该说,若他不姓沈,不是您百般维护的儿子,如今他已经为纪家阿兄偿命了。”

沈怀霁说是事实,但沈铎却被这话气的差点再次跳脚。

但想到他们如今侯府已经烂透了的名声,沈铎忍下了怒火,只同沈怀霁道:“”回头待你兄长的身体好一些,我会亲自押着他去纪家和纪书砚坟前赔罪。另外我也会让人在佛寺中为纪书砚请一座牌位,为他积福累德。”

沈怀霁太了解沈铎了。虽然此刻沈铎一副“我愿意竭力补偿纪家”的模样,但沈怀霁清楚,沈铎之所以这么做并非是出于愧疚,而是想息事宁人罢了。

“父亲之前说,我无论是性格还是能力,都比兄长更像您。但直到今日我才发现,父亲您说错了,更像您的是兄长。”

沈怀霁这话让沈铎一愣。沈铎不明白,好端端的,沈怀霁怎么突然说起这话。

沈怀霁朝后退了一步,回答了沈铎先前的问题:“我不会搬回来,父亲知道的,我这人性子耿直,做不来那种与您和兄长一起装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戏码。”

说完,沈怀霁不再理怒容满面的沈铎,只径自离开了。

沈怀霁走到花园时,遇见了候在那里的沈春楹。

沈春楹甫一看见他,立刻提裙迎上来,目露担忧道:“二哥,你还好吧?”

自从那日沈怀章对纪家所做的事被掀出来之后,沈春楹就再没见过沈怀霁了,她心中一直十分担忧他。

“二哥没事。”沈怀霁揉了揉沈春楹的脑袋,低声道,“就是二哥觉得对不起你。”

如今侯府的名声已经彻底坏了。这是他们一家人应得的惩罚,他们都得受着,可沈春楹却是无辜的。

平日沈春楹最喜欢热闹了,可此事传扬出去之后,沈怀霁听闻,沈春楹的好些朋友也开始同沈春楹疏远了。

但沈春楹却并未将这事放在心上,她不以为意道:“这有什么。再说了,这件事里所有人都有错,但唯独二哥你没错的。二哥你别自责。”

最后那句话,沈春楹说的十分坚定。

他们兄妹说话间,小宋氏也回来了。

同沈铎油盐不进只做表面功夫不同,小宋氏是真心觉得愧疚,也真心想要弥补,所以沈怀霁对她的态度好了不少。

小宋氏看着面前消瘦不少的儿子眼里全是心疼,沈怀霁则担忧小宋氏和沈春楹在府里的处境。

先前他和沈铎闹翻了,沈怀霁担心沈铎又将火气发泄在她们母女身上

“没事儿的,最近这段时间就待在我的院子里哪儿都不去。”沈春楹道。

小宋氏也道:“你也不必担心我,我嫁给你父亲二十年了,他那边我应付得来。倒是你,一个人住在外面照顾好自己。”

若是在从前,小宋氏或许还会劝沈怀霁别同他父亲怄气,毕竟家和万事兴。

可如今经过这许多事情之后,小宋氏也看开了,家和万事兴固然重要,但这个前提是不能只一味让她的儿子受委屈。

沈怀霁应了,之后他没再侯府久留后就离开了。

小宋氏目送着儿子走远后,又转头同沈春楹道:“最近这段时间,你无事别来上房这边,有事就让丫鬟婆子们来寻我。”

沈春楹明白,小宋氏是怕沈铎迁怒于她,便点了点头,旋即又不放心的看向小宋氏:“那阿娘,您……”

“别担心,阿娘应付得来。”小宋氏对着女儿温柔笑了笑,但那笑容里却又有一抹异样的坚定。

沈春楹向来敏锐,她察觉到了最近这段时间小宋氏身上幽微的变化,此刻听小宋氏这么说,她便乖巧点点头。

之后沈春楹回她的院子,小宋氏则带着刘妈妈回了上房。

甫一回到上房后,小宋氏便让刘妈妈揪出了她身边的耳报神,是沈怀章院子里的一个管事婆子。

那管事婆子听说小宋氏要将她撵去庄子上时,顿时慌了,忙不迭跪下请罪,但小宋氏却毫不留情。

见状,那婆子又着急忙慌喊:“夫人,您不能撵我,我是大小姐的陪房,大小姐临终前吩咐我,要我替她好好守着大郎君的。”

小宋氏听见这话,漫不经心笑了一下:“你对大姐姐倒是忠心,我若不成全你这份忠心,只怕大姐姐在天有灵都该怪我了。既然你对大姐姐这般忠心,那你就带着你一家老小去替大姐姐守坟吧。”

小宋氏这话一出,那婆子顿时瘫倒在地。

她在积霜院中是个管事婆子,底下丫头小厮们见了她莫不乖乖行礼不说,她还能从差事上捞到油水,连带着她一家老小也跟着沾光。可去替大宋氏守坟,那就与喝西北风无异了。

“夫人,老奴错了,老奴知错了。”那管事婆子顿时怕了,不住向小宋氏磕头告饶,“求夫人饶恕老奴这一回吧。”

小宋氏却没什么耐心,她将茶盏往桌上一放。刘妈妈会意,当即命人上前将那婆子堵住嘴拖走。

待那婆子离开后,刘妈妈又趁机敲打了一番府中上下后,这才来回禀小宋氏:“夫人,有了张婆子这个前车之鉴,底下人应该不会再生异样心了。

“那就好,你办事我一贯放心。”

她们说话间,有侍女来禀说夕食好了,询问小宋氏可要摆饭。

“摆吧,侯爷那份照例送去书房,另外再上壶酒来。”

不一会儿,侍女婆子们便捧着吃食鱼贯而入。待她们将饭菜摆好后,小宋氏挥手屏退她们,又拉了刘妈妈。“今儿我高兴,你陪我喝一盅。”

“夫人,这不大好吧?大郎君这会儿还在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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