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玲身上带着伤,外头又乱着,便老实的把自己藏好了,没有轻举妄动。

只不过她的运气一直不算好,关成业和陈卓对垒的地点,就选在了她藏身的那处街口。

所以当那小兵的声音响起时,杜玲是第一个看到谢嘉运的。

只见对方被小兵缚着双手,身上面上都沾染了脏污。但他面色平静,浑身气势不像是硬被抓来的俘虏,倒像是受邀来观战或是劝和的。

“哈哈哈哈!看来老天爷都选好了!”

陈卓大笑道。

“如何?关大将军要不要随我一同西上,趁着王爷手下正是缺人之际,提前去卖个好?”

关成业心下一沉,面上神情却不变,讥讽道:

“他苏义算什么东西,就算老夫真西上了,他敢收吗?背信弃义的东西,对得起先帝给的封号,对得起自己的名字吗!”

“年纪大了,牙口倒是不差。”

陈卓冷笑道,也不同他在嘴上交锋,挥手叫小兵往自己这边来。

那小兵刚动了一步,就被关成业后头的弓兵拿箭瞄准了,脚下顿时停住。

“怕什么,他若放箭,你便抓了人来挡就是,死伤的又不是你。”

小兵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来,推搡着谢嘉运往陈卓那头走,那些弓兵只敢拿着弓箭瞄准,手里的箭迟迟放不出去。

陈卓和关成业心里都清楚,谢嘉运一出现,胜败就已经分明了。

谢家嫡子,梁王轻易碰不得,关成业也碰不得。

“伯父不必顾忌,我死在这里,父亲和族老只会觉得我死的清白,没有愧对他们数十年来的教导,辱没了家风。”

谢嘉运一双清澈的眸子直直的看向关成业,声音清朗。

“若是叫歹人拿住,还用来威胁我谢家上下,才是真成了家族耻辱。”

谢嘉运心里确实认为与其被梁王抓住,还不如死在关成业的箭下。

但不论是作为镇国公的考量,还是作为关伯父的疼爱,关成业都不能叫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死在自己的手中。

大局已定。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迅速窜出,手起刀落,将押着谢嘉运的士兵一刀斩杀在地,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也打破了当下的僵局。

谢嘉运错愕回头,对上了一双黑亮的眼睛。

“杜姑娘?!”

杜玲鼻腔里闷哼一声,算作回应。

她不懂什么朝廷局势,不知道场上众人心里的考量,甚至她冲出来的那一刻,心里还隐隐有些后悔。

这些大人物的事,自己掺和进来干嘛,就她这样的,还不够人家一盘吃。娘也在家里等着她,要是自己因为多事死在这,这些人心里不会有半分波动,伤心痛苦的,也就娘一个了。

哦,不对,也许还得算上面前这个倒霉催的小白脸。

杜玲的胸膛快速起伏,眼神锐利的扫视着两边的人马,脑子里胡乱想着。

见过谢嘉运多次狼狈模样,自己还几次上手之后,杜玲已经完全失去了第一件见到对方时的那种感觉。

只觉得,歹竹也确实能出点好笋。

“你你你,你躲着不就好了!何必出来救我!”

谢嘉运满脸焦急,好像牵扯到杜玲的安危是什么天大的事情一样,整个人失去了原先从容赴死的平静神情,连说话都变得磕磕绊绊。

杜玲没搭理他,只小心的用谢嘉运遮掩住自己大半身躯。

她还是怕死的。

好好的局面被一个黄毛丫头毁了,陈卓勃然大怒,虎目圆睁。

他认出了杜玲就是先前在地牢里提供线索的那个,语气森冷:“好啊,谢家真不愧是百年世家,算无遗策。这么偏远的镇子,都能提前埋下钉子以备不时之需,我陈卓输的不冤。”

这是把杜玲错认成谢家的死士或护卫了。

谢嘉运已逃出掌控,陈卓就算现在射杀了这两人,也不过是叫谢家记恨上自己和王爷,带不来任何好处。

再者说,现在他要考虑的已经不是谢家了,而是怎么带着人马从关成业手底下离开。

带兵打仗,讲究的就是一个气势。

古人说得好,一鼓作气,一而再,再而衰。手下人的心气散了,败仗就明摆在眼前了。

关成业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在杜玲将陈卓的兵斩杀在地后,便知道机会来了。他大笑着夺过身侧弓兵的箭,弓弦满如圆月,破风声带着羽箭飞速射出,一箭穿过陈卓身侧一个士兵的头颅后去势不减,又带走了那士兵身后人的性命。

“杀敌十人,赏二十两银!百人赏二十金!随我上!”

话语声还未落下,他便一马当先,手持长剑向陈卓冲去。

刀光剑影,白刃喋血。

杜玲掩着谢嘉运在不断倒下的尸体和哀嚎声中四处躲避。

关成业点了数十人来护他们,但两边都杀红了眼,那些士兵都来不及赶到他们身边,就被冲来的敌军拦下。

好在杜玲和谢嘉运原先站的地方就离两边交战的地方有些距离,再加上陈卓的人马只想着能杀敌,好早些逃走,没有特意来抓他们,于是便只有零星几个士兵交锋间离他们近了些。

杜玲身上带着伤,还扯着个拖油瓶,只管着带人往小巷子里躲。

陈卓和关成业对待手下的兵都是军纪严肃,赏罚分明,对待战场上的逃兵更是处置严苛。

按理来说,杜玲只要带着谢嘉运躲好,等最后的胜败分明就好了。

但她自己倒霉、谢嘉运也倒霉。

两个倒霉鬼凑到一起,就是加倍倒霉。

逃兵,还是个眼熟的逃兵,就这么给他们碰上了。

杜玲将谢嘉运一把扯到身后,同身前的疤脸男对峙着。

疤脸男向来怕死,靠着幺妹捞了个百夫长当当,却没真的上过战场,一开战就两股颤颤的逃跑了。

不管陈卓是输是赢,他都没有好下场了,正愁着接下来该怎么办时,就碰上了杜玲和谢嘉运。

他眼睛瞬间就亮了。

若是将军打赢了,自己拿了谢家小子也算将功赎罪,免得了逃兵的责罚。

若是将军输了,靠着谢家小子,也能在镇国公手底下捡一条命。

就是这个小娘皮麻烦了些。

疤脸男的视线落在杜玲身上,里头的恶意浓烈张扬。

杜玲先前那一手确实叫他震惊,但一个女人,还是受了伤的,疤脸男心里到底还是轻视的。

先前在牢里,这人跪在自己脚边求饶卖乖的模样还清晰的很。不过是那士兵倒霉没有防备,才叫一个受了伤的女人得手了。

但杜玲,她从会走路开始,就不断地打破着身边人对她的偏见和轻视。

那些满含恶意的眼神,最终都会化为惧怕和躲闪。

现在,也不例外。

疤脸男的脸上还遗留着后悔和惊惧。不知道是在后悔自己对女人的轻视,还是后悔自己做出的决定。

杜玲卸了力靠在墙上。

肩上的伤、先前在地牢里的厮杀、在阵前救下谢嘉运,每一件都叫她费尽力气。

同疤脸男厮杀时,她有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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