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殊余光瞥见他的动作，暗自松了一口气。
她很清楚自己的水平，让她上台论道，简直就像让刚学会加减法的小学生去给数学系教授讲课。到时候别人是论道，她这儿怕是要变成“小葵花妈妈课堂”。
更糟的是，即便不与微生仪同台，她也逃不过这劫。想到此处，林殊只觉得口中灵果顿时索然无味，嘴角不自觉地下撇，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小林：修仙答辩，你，值得拥有。
小林：人生啊……既没跑掉毕业论文答辩，现在也跑不掉论道，啧。
正准备打起精神投入自己愉快的吃瓜大业，旁边的人又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
“嗯？”小林林殊顺着力道歪过身子，半侧着脸看向微生仪，嘴里发出一个疑惑的单音。
“不知提出质量守恒定律的是哪一位大能，此次论道，吾想宣扬这一方法。”小豆丁仰着脸，乌瞳里闪烁着求知的光芒。
质量守恒啊……小林摸着下巴深思，记忆如走马灯般流转。
谁研究的来着？门捷列夫？居里夫人？诺贝尔？
小林：早知道穿越要考化学史，当初就该把教科书吞进肚子里。
“唉，那是一个很古老的故事了……”
她从袖口掏出一根细细长长的东西，顺手往微生仪手里塞了一根。微生仪认真端详一番，得出玄冰晶糖的结论。
外面做了特殊处理，不会黏手，他悄悄环顾四周，见无人注意，这才红着耳尖低头轻轻抿了一口。淡淡的甜味在舌尖化开，带着微微的凉意
小林的吃法就特殊一些，她无名指和食指夹着晶糖，往嘴里一塞，响起一声清脆的“咔擦”。
年轻人目光悠远，吐出一口沧桑的带着甜味的白气，语气沉重。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名叫地球村的小村庄，村庄里有许多隐世宗门。”
“其中，化学宗专精于物质变化、能量转化、元素生灭等无上妙法。而这化学宗内，尽是能开宗立派、奠定万世之基的大能尊者！”
“一言奠定物质秩序根基、排列元素图谱的门捷列夫尊者。”
“于毁灭之中窥见新生之力，掌控爆裂伟力的诺贝尔尊者。”
“化腐朽为神奇，创生万物雏形的侯德榜尊者……”
她的声音充满了追忆与崇敬，仿佛在诵读一部神圣的史诗。
“而提出这质量守恒定律——”小林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而有力，仿佛在宣告一个不容置疑的神谕，“正是化学宗中一位惊才绝艳，举世无二的大能——安托万·拉瓦锡尊者！”
“安……托万·拉……瓦锡？”微生仪艰难地重复着这个音节古怪，完全不符合此界命名规则的名字，小小的眉头紧紧锁着，仿佛这个名字蕴含着某种难以理解的，来自异域的法则力量。
“好……奇特的道号。”他最终只能如此评价。
就在对面还在唇枪舌战的时候，林殊这边已经成功把微生仪带进了科学史的故事里，小少年的眼睛越听越亮，最后忍不住问道。
“不知地球村在何处，吾可否拜谒一二。”
林殊讲述的声音停住了，低头看向他，微生仪第一次从她脸上，看见名为悲伤的情绪。
目光里的哀伤如同深静的渊海，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在一个与世隔绝的遥远空间，你去不了。”我也回不去，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小林：呜呜呜呜奶茶炸鸡快乐水，动漫小说游戏机，永别了我的挚爱。
………………
接下来的十天里，林殊忙得脚不沾地，参加炼丹比试、被老师抓去听药王谷谷主的私人精品小课、陪杜青蘅拜访朋友、围观路师兄和楚道友的“友好交流”
很快，参加论道大会的各派弟子都记住了这个奇葩的青云宗弟子，一个不学医的人，为什么丹方背得比医修还熟？丹药搓得比他们还快？这合理吗？！
而被暗戳戳议论打量的林某人，随着论道时间的接近，患上了三天一小哭，五天一大哭，每天抱着江青岫哀嚎的上台汇报综合症。
直嚎得江峰主脸色一日沉过一日，周身三尺之内寒气凛冽，恨不能将靠近之人统统冻成冰雕。论道大会前夕，其神色更是冷冽森然如万载玄冰。
药王谷谷主打量着好友，红唇微勾，眼波流转：“脸色这般难看？那孩子嚎得如此凄惨，你真舍得让她上去论道？”
江青岫目光轻飘飘瞥过抱着杜青蘅，脸死死埋在对方肩上，一副不愿意面对现实姿态的年轻人，冷哼一声。
“她行。”
再不愿意，该来的还是会来。
杜青蘅好笑地看着好友一副壮士断腕的悲壮表情，视死如归地走向论道台。
背影颇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惨烈之感。
论道台下响起悉悉索索的议论声，杜青蘅担心地攥紧手指，指骨捏得泛白。
论道台上，年轻人迎风而立。
一袭青云宗弟子的蓝白道袍，衣襟扣得一丝不苟，身姿挺拔如修竹，额前滑落的碎发被仔细拢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线条干净利落的侧脸。
她眉宇间惯有的那点跳脱之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锋利的沉静。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眸子，此刻深邃如寒潭，目光掠过台下众人时，带着平和的沉稳与专注。
薄唇微抿，下颌线绷紧，显露出不容置疑的认真与郑重，仅仅是站在那里，便自有一股渊渟岳峙、令人信服的气度。
杜青蘅怔怔地望着台上那抹身影，脑子还有些发懵。路明尘虽早知林师妹会登台，可真见她站上去的瞬间，才发觉自己的心理准备做得远远不够。
台上的人，身姿笔挺如松，神色肃穆如霜，与昨日那个扒着江峰主衣袖嚎得毫无形象可言的师妹判若云泥。
林殊望着论道台下的修士，感受着被一双双或质疑，或好奇，或赞叹的眼睛注视，忍不住想找个地方跑路。
小林：可恶啊，修仙干嘛要改善视力啊！现在连最后一排道友的眼睫毛都看得一清二楚，还不如当个近视眼，好歹能把台下当大白菜.……
吐槽的话咕噜咕噜像水泡一样在脑中冒出，她脸上却没有太多细微的表情，镇定地从储物袋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工具。
这是他们听过最奇怪的一次论道。
留影石投射的光幕，规整严谨的表格，记录详尽的实验报告……相当典型的现代理科生答辩。
林殊的思路清晰，没有过多晦涩的阐释，最直观的数据和实物证据，就像她始终平稳的语气一样。
“此为普通聚灵草，此为改良聚灵草。这两枚丹，分别由二者炼制而成。”
“为避敝宗造假之嫌，我会现场炼制聚灵丹，若其他道友仍有质疑，我会提供灵植，请其当场开炉炼丹验证。”
小林炼丹不追求手法，主打一个朴素的快准稳。
青色火焰化作细丝，如蛛网般缠上灵草茎叶。没有繁复的控火手法，那些火丝却像长了眼睛，精准避开药性最浓的叶脉，将杂质焚烧成缕缕青烟。
“好精妙的精神力掌控……”药王谷长老不自觉前倾身体。寻常丹师提纯时总免不了灵力波动，可那簇地火在她指间温顺得如同活物，连最脆弱的叶缘都没烧焦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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