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恩——?”

隋子明指着桌子上正在咔嚓咔嚓嗑瓜子的长尾山雀,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家神色淡定从容的表哥。

“这叫碰瓷吧?!”

什么叫碰瓷?这话说的小鸟就很不乐意听了!

沈啾啾一翅膀推开磕到一半的瓜子,跳上桌边的貔貅摆件,在貔貅脑袋上小鸟爪叉开站定,对着青年就是一顿音调此起彼伏的“啾啾啾啾啾啾”。

“嘿,你这不是碰瓷是什么!”

隋子明也不知道怎么的,莫名其妙就听懂了面前小鸟团子的不满,双臂抱胸站在书桌前,盯着小鸟开始吵架。

裴度的手指间拈着一颗墨玉棋子,微微思忖,落在棋盘之上,而后又取出一颗白玉棋子沉思,对近在咫尺的人鸟对骂充耳不闻。

“话本子里来报恩的狐狸蛇妖哪一个不是貌美如花,聪颖绝伦,就算是稍微一般点的,那也至少有几分人类所不能及的力量。”

“而你这只小鸟团子呢?”

隋子明微微弯腰,手指尖戳着沈啾啾毛茸茸的小鸟胸.脯。

力道不重,甚至可以说是很轻。

“不会说话,字写得歪歪扭扭,还不能变人——啧!这不就是白吃白喝的碰瓷小鸟么!”

隋子明哼道,看着小鸟团子的眼眸深处却带着几分笑意。

“哦,你还不会飞!是只小小走地叽~”

“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沈啾啾:“?”

这是挑衅是吧?

是挑衅对吧?

沈啾啾张嘴发出一连串极其败坏的啾啾啾啾,然而面对愤怒的小鸟,隋子明却抬手掏掏耳朵,一副听不懂小鸟骂人的欠揍模样。

沈啾啾气得脑门上那一小撮呆毛都立起来了。

鸟在桌面上气得追着自己的尾羽螺旋跑了五六圈,然后直接一个助跑俯冲就往桌子下面跳。

隋子明吓了一跳,连忙伸出手要去接,结果发现桌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放了几个摞起来的软垫,小鸟团子砸进去不仅没事还弹起来在半空调整了一下落地姿势。

然后气势汹汹杀到裴度身边,熟门熟路地揪着裴度的外袍衣袖,一个小鸟攀岩爬上裴度的手臂,在裴度捏着棋子的手背上跳来跳去。

见裴度停下动作,朝着小鸟看过来,沈啾啾一个小鸟卧倒,整个毛球身体都贴向裴度的手背,翅膀拢着裴度的手指,小脑袋一下又一下蹭着裴度的手指骨节,张嘴叫出的啾啾声那叫一个委屈巴巴又可怜兮兮。

你看他~

他骂小鸟走地叽!

他在骂你的小鸟唉!

裴度压下唇角的上扬,用另一只手轻轻抚摸小鸟的脊背:“看你,怎么还和一只小鸟计较上了。”

隋子明看得张口结舌,指着沈啾啾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痛心疾首:“表哥,这小鸟一股子狐、鸟媚子样!留不得啊!!”

沈啾啾扭头给了隋子明一个眼神,得意“啾”了一声。

哎呀,争宠之战,向来如此啦~

隋子明重重切了一声,故意扬声道:“表哥,这养鸟呢,就得养那种威风帅气又厉害的!我这次来带了我的海东青阿飒,要是表哥你喜欢,我就把阿飒留下!”

海东青?

沈啾啾脑袋一动,小鸟眼睛里掠过一丝好奇。

自从重生成鸟后,他还没遇见过其他鸟。

不知道他现在能不能听懂鸟的语言?

如果能的话,他是不是有可能帮裴度培养出一个小鸟军团?

想到自己一声令下,一群鹰隼展翅起飞的威风画面,沈啾啾一下子从裴度手上弹起来,两只翅膀尖尖拢在身前搓了搓,用脑袋轻贴了下裴度还拈棋的手指。

“啾!”

裴度手中的棋子落盘,温声道:“嗯,去吧。”

沈啾啾于是原路拽着裴度的衣袖滑到地面,蹦跶着跳出了书房。

隋子明目送那颗小鸟团子蹦跶出去,也没出声。

等到以隋子明的耳力都听不到小鸟团子的动静后,他才抬步走到棋盘对面坐下:“有意思,真有意思。”

隋子明是军武出身,他自认没有和裴度下棋的本事,索性双.腿伸长,交叠着搭在罗汉榻边缘,侧身对着棋盘。

“表哥,你真要留下这只……噗,报恩小鸟?”

“这可是御赐的贡鸟,识文断字又聪明,万一真是只小鸟探子呢?”

隋子明说是这样说,但话说出来脸上还是忍不住带出笑意。

这只小山雀对比鸟儿的确很聪明,比起一只鸟,某些时候的行为举止更像是人。

但不管它说的是真是假,从前是人是妖,它都是最不适合当探子的那一类。

什么是探子?

是毫不起眼能无声无息窃取密报的存在,而不是像这只小山雀一样铆足了劲拼命表现自己的异常,还往裴度眼皮子底下凑的。

“他的身份还需要进一步落实。”裴度垂着眼睫,唇角却微微勾起,“往镇国侯府那边查,如果他所言不假,从前做人时,应当年岁不大。”

“镇国侯?沈家?行,我查查。”隋子明抓了几颗棋子在手里抛着玩,“上一个掌柜昧下的银两就是往那边去了吧?正好,还没来得及连本带利抠回来呢。”

裴度身后养着参狼军,每年可都是一大笔的支出,还不能被有心人看出是他在背后资助,所以像是这次这样的事儿他们已经做了有几年了。

先是养蛀虫把银两捯出去,再引导其他势力施压迫使对方运走银两,最后由隋子明暗地派人假扮山贼截盗卷走银两,完美实现每年来一次的左手倒右手。

想到即将到手的一大笔银子,隋子明的眼睛里满是兴奋:“这事儿交给我,保证办得妥妥的!”

“已经有人开始怀疑了。”

棋局下到一半,但白棋俨然隐隐有被包抄之势,裴度挥袖打乱棋盘,屈指将棋子捡入手心。

“镇国侯府虽然败落,但祖荫尚存,又与吴王旁支有姻亲干系,难保这次卷入计划不是被人指使。”

“明年不可再用此法了。”

隋子明皱起眉。

其实之前裴度就说过,这种运送银两的方法最多只能用三次,甚至有可能引来危险,但能支撑参狼军平安渡过三年的严冬,总比不用好。

如今朝堂看似是皇帝与亲皇叔吴王的权势之争,但本该是皇帝近臣的首辅裴度却在两方间游走不定,俨然是块不沾染权势争夺,只为百姓办实事的清流倔骨头。

也因此,裴度的身后也站了不少清流一派的官员。

“算了,今年的钱还没到手,明年的事明年再说吧。”隋子明摆摆手,一边帮着裴度整理棋盘,一边八卦凑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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