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航海家号（二）
金色碎发像神鸟翅羽般簌簌落下。
细碎的咔嚓声中，玛格丽特闭着眼睛，仿佛回到了童年。
“血色九月”后，她在母后贴身女官的帮助下逃离了浅湖宫，并最终顺着地道一路来到白教堂。
神母并不知晓她的身份，因此并不像传闻中的那样“慈祥善良”。她们恩赐般地丢下又干又硬的黑面包，饥寒交迫的玛格丽特被迫忽视了面包发酸的口味。
变质的面包刺激着她脆弱的肠胃，玛格丽特的整个夜晚都很难熬。
呕吐物沾在她的头发上，最终又干涸。
在半梦半醒时，玛丽亚女官用一把裁衣剪刀，轻轻剪短了她从出生起从未修理过的长发。
就像此时一样。
“我让林恩调查血色九月的真相，但她没调查完就离开了。”玛格丽特闭着眼说道。
帕尔玛干脆利落地下了剪子，“阿曼达审查官说，林恩因为调查而遭遇了杀生之祸。我想，这就是她被迫离开的理由。”
“贪生怕死。”
“……”帕尔玛笑了起来，用柔软的纱布毛巾掸去碎发。
“就是因为贪生怕死，我们才会出现在这艘船上。好了，您对镜子看看吧，您的新发型。”
玛格丽特睁开眼睛。
帕尔玛手持黄铜镜后退了几步，让这枚小小的圆形手持镜刚好装下玛格丽特国王的面孔。
镜子里的女人比记忆中的模样憔悴许多，目光黯淡无神，原本璀璨的金发也软哒哒地趴在头顶。
“看着真糟糕啊……”
“真的吗？我反而觉得不错。”
帕尔玛一如既往地信任自己，随后揭开玛格丽特身上的薄披风，服侍她重新上床。
“好了，您折腾了一趟也累极了，我会给你带些食物和药品的。不过现在，您可以先睡一觉。”
“嗯。”玛格丽特难得没有反驳。
趁着帕尔玛打扫地面碎发的工夫，她终于问出积攒已久的话。
“帕尔玛，你究竟为什么要付出这些？”
帕尔玛头也不抬。
“无论我说什么，您都会多心的。所以，我决定什么都不说。”
她将剪碎的头发包在淡蓝色纱布里。
“航海家号”已经起航，等到离开新阿尔卡迪亚的海域，她打算把这块纱布直接丢进海里，以绝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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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大门被随意叩响。
等待五秒后，未曾等到约定好的规律，屋内的莱亚和克莱尔同时意识到，门外站着的是位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莱亚迅速递出眼色，一边从枪套中抽出蒸汽火/枪，躲在套间阳台上。
这个地理位置既可以将屋内的一切一网打尽，又拥有足够多的掩体，是个不错的狙击点位。
克莱尔打开了大门，以一种不可一世的态度望向面前二人。
尽管他们并未穿制服，但通过规整的外貌与统一的行为，克莱尔大概了解他们的身份。
她视线转移在二人鼓鼓囊囊的外衣口袋处，终于问道：
“有什么事情吗？”
说着，她的余光瞥了一眼晃动的窗帘。
“唔，女士，希望没有打搅您。”
为首的粗壮士官说着，目光如搅拌棒般在屋内狂扫而过，“您一个人住吗？”
“……”
克莱尔觉得，一位高贵且富裕的上流人士，无法对这种行为忍气吞声。
她抬高了嗓音，尖酸的话语不需要思索，就能瞬间流淌出。
“你们算是什么东西？谁给你们的胆子对我这么颐指气使的？！来，说说你们的主人是谁，我来看看到底有多大的来头！”
“是这样的，女士，我们只是例行检查。”
久久未开口的士官打着圆场，却并未让剑拔弩张的氛围好转分毫。
“我明白了，你们是威灵顿的人。”
克莱尔将细眉高高挑起，“你要知道，无论是哪一个威灵顿，在我面前都得蹲下身，请求亲吻我的手背的！你们算什么东西！”
“……”
两位士官对视一眼，互相摇了摇头。
他们不过是拿钱办事，打听套房客人的年龄与样貌，完全没有丢工作的打算。
既然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结果，他们也可以打道回府了。
“感谢您，女士，我们先离开了。”
“哧——”
克莱尔轻蔑地笑了声，“还以为多大的能耐呢！”
说罢，她“嘭”一下关上门。
呼。
感觉再演几秒就会彻底暴露。
克莱尔从手袋里抽出手帕，轻轻擦拭额头上的汗珠，自顾自地给自己斟满热茶：
“好了，上校，您也可以出来了。”
回应她的是彻底的安静。
“上校？”
“古德温先生？”
克莱尔纳闷不已，探身看去——
原本莱亚·古德温藏匿的地方，此刻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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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桃木大门狠狠合上，带来一阵狂躁的气流。
“少校，她知道我们是威灵顿上将的人了。”粗壮士官嘀咕着，“这可怎么办！”
海军少校帕特敛住笑意，眸中冷光迸溅而出。
“你没注意到吗，屋子里不止一个人。”
“啊？”
粗壮士官隔着帽子挠了挠头：他完全没有发现另一个人的踪迹诶？
“这个女人藏着秘密。”帕特眯起眼，扬起下巴指了指甲板，面色阴沉。
“我必须要搞清楚，她到底是什么人！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这么狂妄的。”
“您说的不错！”
粗壮士官哑声笑着，“我们只要留在这里监视，不就行了？”
“蠢货，监视头等舱，你是不是疯了？”
帕特啐了一口怒斥道，“我们不在新阿尔卡迪亚了，你敢这么做吗？别忘了，这层还有什么人！”
粗壮士官瞬间哑火。
少校说的不错，那个尖酸女人隔壁，还藏着一位“信徒”。
这位信徒在他们敲门之前，就用强者的威压逼迫他们离开——
那种感觉太恐怖了！他完全不想经历第二次！
他的身体不自觉颤了颤，望向已经远去的少校帕特，不得不追了上去。
“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
“趁‘航海家号’尚未进入公海，我会立即告知威灵顿上将。
“至于你嘛……擦亮你的火/枪，直接送给她一枚子弹。”帕特拖长语调，又轻蔑地笑了一声，“毕竟，在公海上什么都可能发生，不是吗？”
“您说的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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