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官船上,季琢玉跟在崔大人身后,像个小鹌鹑,耷拉着脑袋,一句话也不说。

她理亏,崔恪放走杨大牛,她欠他一个好大的人情。

崔十九不知道两人在鬼船上发生了什么,他负责划小船,回来的路上,崔大人跟季姑娘也没说话,气氛怪怪的。

他指挥着官船上的护卫下水捞生辰纲,几只巨大的木箱被铁链缠绕着,湿漉漉地从浑浊的河底拖拽上来,沉重地砸在官船甲板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水珠顺着箱体不断淌下,在甲板上汇成小洼。

镖头赵虎带着他那群惊魂未定的手下,看着失而复得的生辰纲,脸上挤出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

他搓着手,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几步凑到崔恪跟前,深深作揖。

“崔大人,您真是青天大老爷啊,若非大人明察秋毫,识破水鬼……啊不,识破奸人伎俩,追回这生辰纲,小的们百死莫赎,大人您就是小的再生父母,控鹤府来大人那里,小的定当……”

他滔滔不绝的马屁被一声冰冷的轻哼打断。

他还想着在来大人面前替崔恪说好话,殊不知朝堂之上,崔恪多次不给来大人面子,光是提到崔恪这两个字就能让来大人火冒三丈。

崔恪压根没正眼瞧他,他站在一只被撬开箱盖的木箱旁,雨水顺着他冷硬的下颌滴落,砸在箱内熠熠生辉的金锭和玉器上。

随手拿起一件巴掌大的玉璧,玉质温润如脂,天光下流淌着内敛的光华。

另一只手则拈起一卷古旧的画卷轴头,指腹抚过那泛黄绢帛上细腻的笔触和古老的印鉴。

赵虎的马屁戛然而止,脸上的笑容僵住,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崔恪的动作。

崔恪的目光在玉璧的蟠螭纹饰和画卷落款的古篆上停留片刻,眼神如同结了冰的深潭。

他随手将玉璧丢回箱中,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又将画卷轻轻放回。

动作随意,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漠然。

慢慢转过身,冰冷的目光落在了赵虎那张谄媚又带着茫然的脸上。

“谢?”崔恪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甲板上残留的雨气和窃窃私语,带着一种刺骨的嘲讽,“本官追赃缉凶,乃是奉旨行事,职责所在,何需你来谢?”

赵虎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冷汗瞬间冒了出来,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是是是,大人说的是,大人秉公执法……”

“秉公?”崔恪嘴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打断了他,“赵镖头,你押送的真是控鹤府来大人的生辰纲?”

他抬手,指向箱内那些在阳光下更显夺目的珍宝,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金石般的冷硬和不容置疑的权威。

“此玉璧,前隋宫廷旧物,这画卷,乃前朝顾恺之真迹,上有太宗皇帝御览之宝,还有那几件青铜礼器,纹饰规制,非亲王不能用,这些,都是登记在册、本该封存于大内府库的前朝皇室遗珍,何时成了他控鹤府来大人的私产生辰纲?”

每一个字都如同冰雹砸在甲板上。

赵虎和他身后那群镖师,瞬间面无人色,如同被抽掉了骨头,有几个腿一软,直接瘫坐在湿漉漉的甲板上。

赵虎更是抖如筛糠,嘴唇哆嗦着,赶紧解释道:“大人,小的们只负责押送,旁的一概不知,这些宝物岂是我等草民能知晓的。”

这些箱子里东西的来历,他岂能不知?只是没想到这位大理寺少卿连来大人的面子也不给,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番话。

崔恪冰冷的目光扫过这群面如死灰的人,可笑,他们运送生辰纲,会不知道箱子里是什么。

“按《永徽律疏》,私藏、转运前朝皇室禁物,形同谋逆,此等重器,岂容尔等私相授受,更遑论作为生辰贺礼,送入私宅!”

他微微一顿,那冰冷的视线最后钉在赵虎惨白的脸上。

“本官即刻上奏天后,具陈此案始末,并将这些禁物原封不动押解回京上交朝廷,至于你,”

他顿了顿,冷冰冰的声音。

“带着你的空箱子,滚回去交差。控鹤府来大人若对此处置有异议,让他亲自上朝,当着陛下的面,跟本官理论。”

说完,他再不看赵虎等人一眼,仿佛只是处理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案子。

此案并不会因为牵扯朝廷大官而有什么不同。

他转身,大步走向船舷边。

季琢玉一直站在不远处,靠着湿冷的船舷柱子,默默看着这一切。

她看着崔恪三言两语,搬出律法,将那些烫手的“生辰纲”名正言顺地截下,心底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身为大理寺少卿,混迹官场多年,他怎会不知道截下生辰纲,会惹怒来大人,他似乎不像是秦姨口中说的那般不堪。

官,也有好官,等她回到长安城,她一定要把此事告诉秦姨。

生辰纲虽然不能救济百姓,但至少这些东西,不会落到那姓来的狗官手里了。

崔恪走到她面前停下,低头看她,她脸色依旧苍白,发梢还滴着水,单薄的靛青袍子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勾勒出纤细的轮廓。

手腕处被他攥出的红痕尚未消退,在她纤细白皙的肌肤上很是明显。

他沉默地看着她,墨色黑眸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有未散的戾气,有审视,似乎还有一丝……担忧?

季琢玉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挪了挪脚,想离那冰冷的船舷远一点,脚下湿滑的甲板却让她身体微微一晃。

修长、骨节分明的手迅速伸了过来,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胳膊肘。

他的手掌隔着湿透的衣料,传来滚烫的温度,季琢玉身体一僵,愕然抬头看他。

崔恪却已经移开了目光,仿佛只是随手为之。

他侧身,高大的身影替她挡住了侧面吹来的带着河水腥气的冷风。

声音低沉响起,带着沙哑,却不再是刚才面对赵虎时的冰寒冷硬,反而像是在安慰。

“前面就是江南道,下船后,我会让崔十九先送你去客栈。”

顿了一瞬,就在季琢玉以为他说完了的时候,他又低低地补充一句。

“在我去找你之前,哪儿都不许去。”

“为何?”江南道又不是穷凶极恶之地,为什么不许她单独出去,季琢玉想不明白。

她还答应了大牛哥,会去找他呢。

崔恪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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