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周,期末考试周,就算是平时最顽劣的学生也染上些许紧张。
阿禾没来找孔净,孔净去找她,她也回避。
孔净只能等考试结束之后再找机会和她碰面。
但阿禾似乎决心躲着孔净,考完最后一科就匆匆回宿舍收拾东西。
孔净随后追过去,却在二班女生宿舍门口看见许久没露面的长脸和圆脸。
职高早就放假了,她们模仿女明星的打扮,穿得很清凉,妆也很浓。
两人像当初夹击孔净一样把阿禾夹在中间。
阿禾被她们贴着彩色纹身的胳膊时不时撞一下,两边肩膀紧缩快要粘到一起。
“你们在干什么?不要欺负阿禾。”孔净走到她们面前。
长脸和圆脸看见孔净都眼前一亮,但似乎又忌惮着什么,往她身后瞥了好几眼。
“我们哪有欺负阿禾同学,她是自愿和我们做朋友的哦。”长脸说着把手搭在阿禾的肩膀上,低头问她,“是吧?”
“问你话,为什么不回答?再这样我生气了。”圆脸喜欢唱红脸,手在背后掐了阿禾一下。
阿禾咬唇看着地面点头,“……对啊,我们是朋友。”
孔净皱眉,她当然看出阿禾不是自愿。
“阿禾,你过来,不要怕她们。”
“干嘛?你要保护她哦?”长脸说,“我们又不会欺负她,你不要这么紧张啦!你也和我们一起玩吧。”
“阿禾。”孔净伸手握住阿禾的手腕,“我们一起回家。”
阿禾小心看向孔净,眼里有迟疑、心虚,还有挣扎。
孔净加重握住她手腕的力量,坚定道:“走。”
“你确定吗?”在阿禾迈出步子之前,圆脸在她背后掐得更用力,“忍一下说不定我们就放过你了。但是你要是敢反抗,结果只会越来越严重。”
“对啊对啊,虾皮说的话你不要忘记。如果当时不是你的好朋友孔净同学先动手,后来陈端也加入进来,搞得虾皮那么丢脸初中只上到一半就不读了,我们今天也不会来找你啊!其实你也是无辜受他们牵连的啦!”长脸说,“孔净同学现在是有人保护啦,但是不可能一直不落单,再说了,有人保护又怎么样?虾皮可是发过誓,要连陈端一起收拾!”
“……你们、是一伙的?”
孔净终于把她们口中的虾皮和粉刺男对上号。
“要不然你真的以为是你名气大哦?”圆脸翻个白眼。
“哎呀不要这么说啦。”长脸又开始唱反调,“孔净同学还是挺有名的啦,成绩又好长得又特别,虾皮让我们转告你,如果你愿意和他交往,他可以放过你和陈端,当然啦……”
她大力拍拍阿禾肩膀,“还有你的好朋友。要不要考虑看看?”
“做梦。”
孔净用力把阿禾扯到自己这边,拉着就走。
长脸和圆脸在后面发出警告:“阿禾同学,你确定要跟孔净同学一起吗?回来和我们做好朋友,过两天我们腻了就放过你啦。跟着孔净同学,她只会像小学那次把事情弄大,劝你想清楚。”
“阿禾……”
孔净感到身后一道阻力,转过身,阿禾停在原地,被握住的手腕有挣脱的趋势。
“对不起孔净。”阿禾想哭,她觉得自己很怯弱,可是她又感到愤怒,她说不上来,也许真的像她们说的那样,当时忍一忍就好了,她又没有让孔净帮忙,是孔净自作主张先动手打人,才会造成后来一连串的反应。
她这段时间被虾皮私下找过好几次,真的快要崩溃了。
特别上次骗孔净去文具店之后,她本来就羞愧,现在再对上孔净的目光,血气上涌,忽然恼羞成怒。
“你不要这样看我。”阿禾受不了孔净的眼神,好像她害怕是多么丢人的事。
她一下甩掉孔净的手,“要不是知道陈端打架很厉害,又会为你出头,你那天根本就不会帮我!你根本就是狐假虎威!好像你真的有多勇敢一样!如果你真的像表现的这么有种,一条被吃掉,你为什么连个屁也不敢放!还骗我说它跑去好人家……你到底在装什么啊?!”
阿禾捂着脸真的哭了,她转身跑下台阶。
“你怎么知道……?”孔净呆立在原地,她被阿禾的话击中,天灵盖发冷发紧。
“一条是谁?”长脸和圆脸两脸震惊,“……吃、人吗?噫!!!”
后来长脸和圆脸围在身边说了什么,孔净一点印象也没有。
骑车回家,日光把身后一直跟着的人影拉长映在水泥地上,孔净心头一惊,转头,龙头也跟着一歪。
陈端踩着脚踏时而向前时而向后,控制着自行车以极慢的速度匀速滑行。
他从网吧门口就一直在后面了,注意到孔净终于发现自己,他没什么表情地掀起眼皮。
“你跟着我干什么?”轮胎擦着道路边缘,车子差点掉进沟里,孔净把着龙头惊险逃过一劫。
她受惊吓的同时莫名感到委屈,她不知道委屈的原由,也很任性地选择忘记陈端要回石厝只有这一条必经之路。
陈端看着她,自顾以刚才的方式慢行,没说话。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孔净瞪大眼睛发力猛踩脚踏。
她的样子或许看起来很可笑,可是她才不要在陈端面前哭。
生活的圈子逐渐变得窒闷、怪异。
去学校领成绩单那天阿禾缺席了,她后来也没来找过孔净。
孔净有次骑车“路过”村里,阿禾阿嬷说她去泉州找她表姐玩了,开学前才回来。
阿嬷问孔净穿多大码的鞋,阿禾表姐在鞋厂里打工,阿禾回来可以帮她带两双不要钱的瑕疵品。
“虽连系不良品哦,但系假或勒,质量很好勒!”阿嬷闽南语里夹杂着普通话,让孔净不要嫌弃拿回来的鞋子,其实看不出来哪里有瑕疵,穿上之后就跟花大价钱从名牌店里买来的一模一样。
“谢谢阿嬷,我没有嫌弃,我鞋子很多。”孔净真诚谢过阿嬷,心想就算她厚着脸皮说要,阿禾也不会帮她带。
厂里的效益也愈发不好,因为薪水大跳水,工人和嬢嬢们都怨声载道。孔大勇在厂里“坐镇”一周后,脚底抹油的老毛病再次复发,李贤梅的脸拉得一天比一天长,她对孔净和陈端的态度虽各不一样,但本质上都更加苛刻。
半个暑假过去,陈端没有主动和孔净说过话。
天气越来越热,他们之间的冷冻层却越来越厚。
孔净有时候也想不明白他们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明明,三个月前陈端还背过她,而她私下还和他有说有笑。
陈端白天几乎不在,晚上也很少在,一周七天可能只有两个晚上睡在铁架床上铺。
李贤梅放任不管,可能还会在心里期盼他哪天出去后永远不再回来。
孔大勇想管,但是他先管不住自己一心往外跑的腿。
有次他酒足饭饱后半夜回来,看见铁架床上铺是空的,握起拳头把指节捏得咔咔响,他愣是坐了一晚上等陈端回来。
他决定故技重施,要以打骂的方式管教陈端,但他一拳挥过去被陈端轻易躲开,孔大勇一个趔趄过后转过身惊奇地看向他,好像在这个时刻才发现陈端已经长大。
陈端个子高,不到十五岁就超过了一米七五,肩宽背阔,虽显单薄,但T恤下两只小臂线条匀称,昭示着在不久的将来将会获得的年轻力量。
孔大勇又愤怒又惊喜,“儿砸,有脾气……像我!”
他那被酒精和各种苍蝇馆子的肉菜填饱膨胀的肥厚手臂,伸长,重重拍在少年的肩膀上,情绪很戏剧性地,急转为老父亲对新生狼崽的殷切疼惜。
陈端站着,被拍打的左肩不曾歪斜,年轻白皙的脸庞上表情淡淡。
至少,在孔净看来,没有所谓亲情的东西流过。
孔大勇管不了陈端,就换成另一种极端的方式,纵容。
“男孩子就是要野一点,在外头吃得开是好事,天天待在屋里像个娘们,咱们是男子汉,男子汉就该出去闯!去闯!爸爸支持你!”
一通毫无逻辑的壮志豪言发表完,油门一轰,又骑着摩托车跑了。
李贤梅不在,陈端踩在爬梯上,一手抓着上铺围挡,另一手从床尾的小号编织袋里拿换洗的衣服。
他已经三天没洗过澡,身上被网吧里各种泡面、香烟、汗渍的味道腌入了味,很难闻。
孔净关了煤气灶火,用抹布隔着手柄端起灶上的不锈钢锅,把锅里烧开的水倒进桶里,就出去了。
陈端图省事本想冲个凉水澡就完事,拿着衣服转身,看见冒着热气的小半桶热水,微微一愣。
孔净端了个矮板凳坐在外边屋檐下理空心菜,陈端提着水桶从身边走过时,她动作没停。
男孩子冲澡很快,陈端把搓洗干净的衣服晾在黄葛树下的铁丝绳上,带着新鲜锅气的饭菜香从旁边窗户飘出来,他微微偏转视线,窗户里孔净正一手端一只盘子走到桌边。
孔净焖了半锅米饭,炒了辣椒鸡蛋和蒜蓉空心菜,还是半上午,离中午李贤梅回来还有一段时间,因此菜量做的很少,只够一个人吃,装在小盘里。
她把盘子放下后,洗了手,解下围腰,就坐到旁边红色理石桌前,随便捡一本书翻开。
陈端进来,把桶和香皂放回原位,餐桌上瓷碗盛了小山一样的米饭,旁边整整齐齐放了一双筷子。
他顿了顿,还是走到桌边坐下。
孔净听见背后传来椅子拖拉的声音,虚焦的视线才慢慢聚拢。
小时候的教养刻在骨子里,陈端吃饭很安静。
十来分钟后,他把空盘叠在一起,站起身,却听见背后孔净说:“放下吧,我来洗。”
停了好几秒,他轻“嗯”一声。
孔净垂眼把书扣上,去收碗筷到简棚里清洗。
出来时看见陈端坐在刚才她理菜坐的矮板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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