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骤痛不已,他抽痛着望那人,话里染上怒意:“我是霄云剑宗道吾真君座下首徒,无情道修士,绝不会心爱任一女子,还请慎言!”

衡岐仙君毫无愠色,依旧带着浅浅的笑意:“是我失言。原以为晏道友对小九的情谊虽不示人前,却也只欠东风。看来,是我高估了。”

他转身要走,却被晏七剑叫住。

“我不明白。不明白你,也不明白百里前辈,倘若对一个人心生喜欢,不该两相厮守吗,怎能容忍她心另有所属?”

衡岐仙君望着门外生机勃勃的小院,目中流露出不示于人前的感伤:“爱一个人有很多方式,独占,看她枯萎,是最自私丑陋的那种。她想要元阳,而我想要她好,仅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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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九泡了一整天的药浴出来时,感觉气氛怪怪的。

晏七剑背后的伤该换药了,不让她换,也不让衡岐仙君碰,生怕这1.5个执业药师随手给他下一些奇奇怪怪的药,元阳不保。

不过说来也怪,从前她还经常看他只着单衣,最近几日他却是裹得严严实实,像沙特来的,自己有那么狂性大发么?

他出了药庐,寻了处宽敞的竹林一个人练剑。那地方离药庐不远,若有危险,随时可察觉。

竹剑劈出一道道剑风。倒下的一株一株笔直挺拔的翠竹都好像刻了名字,这一株叫试过都说好,那一株叫笛子哥,劈的稀巴烂的那一株,叫司情君鸣鉴。

直到汗水浸湿伤口,他精疲力竭地大躺在地上,仰望着天回想与她相处的朝暮。

她枕在他心口安睡,明明压着了伤口,又动弹不得,他却无比的安心,恍惚竟睡着了,直到被典藏版教材吵醒。

他忽然想明白了临行前师尊道吾真君的话,想明白了慎虚道长的谶言,也想明白了心魔为何与她生着同一张脸。

何为命中注定他该去魔域一遭。

何为命中的两道坎。

这一道天堑,就是清九。命中注定他要与她纠缠。

她是,他的情劫。

造化弄人。

坚行无情无爱,无欲无念,证道之途的无情道修士,终究要爱上一个人,在爱到最深的时候割舍掉,方得大道。

他若越爱她一分,她的死期便越近一分。

他伸出手,指尖动了动,妄想着试图抓到天,不禁苦笑。

想起那夜自己在唢呐上相亲时对她说的话,

“至少我不杀……”

笑得更大声。

他扶着地,慢慢撑起来,冷冷地望着从前敬仰的,所谓的天。

他与她有过交易,绝不会让她受到半点伤害,绝不。

如果这是他的造化,这是他的命数,无可更改,那他总可以不爱她。

他并不清楚自己是否已经爱上了她,但如果命要他伤害她,他便挥剑斩了这命!

他也想她好,仅此。

灰衣长袍的修士负剑走回药庐,直面情劫的考验。

情劫姐正靠在院子的竹摇椅里摇啊摇,一颗一颗往嘴里丢葡萄,衡岐仙君在一旁抚琴,又是两只老虎。

没事的没事的,习惯就好啦。

情劫姐见他回来了问他要不要换药,他冷漠道不必可以自己动手。情劫姐立刻躺回摇椅里去:“我也就跟你客套客套。”像个昏君一样对衡岐仙君道:“接着奏乐,接着舞。”

没事的没事的,习惯就好啦。

他走回房里,独自一人入定,听外面的曲声断断续续响了大半日直到天黑才停下来,她吟诗的声音渐渐靠近房门。

念了几首摧人心肝的情诗,他都坐着没理。

“眼睛瞪得像铜铃,闪烁着……”

“自从在那雁还山见了你,就像那春风吹进了……”

门严严实实关着。

“枯藤老树昏鸦,晏七拉屎不擦……”

门开了。

清九斜倚在门口拗一个油腻的造型,手里捻着一朵蔫吧的喇叭花,眼神中三分漫不经心,三分含情脉脉,三分挑逗,一分不羁,送他一个油腻的晚安wink,拿腔拿调:

“哦我那善妒的美丽小剑修,本美女有一些分身乏术,此刻才来哄你……不算太迟吧?”

“不迟……”晏七剑微微抬高音调,“是不需要!”

她的手指贴在他唇上:“哦~一个记仇的小剑修。其实,我也就是来与你解释解释,前夜不是有意轻薄于你,还请原谅,则个。”

晏七剑面无表情:“无事,总归你也没做什么。”

关门,被她用肩抵住。

“你还有什么事?”

“我跟你商量一下去魔域的事,正经的小剑修。”她笑嘻嘻的,终于恢复正常,挤进门来,“我这两日逛灵网,有一个重大的发现。”

两人围着桌子各自坐下,抽象搞多了,晏七剑还有些不大习惯她正经的模样,道:“说完正事就走。”

她开门见山:“以前在九州闲话广场,每月泼我脏水的帖子至少有这个数,冷漠的小剑修。”

“我找人帮忙查过,带头的出自姑洗宫,是流清商的死粉。对了,流清商你认识吗?也是我前任,不过这不重要啊。重要的是近十日,这些帖子全都太监了。这说明什么?认真听讲的小剑修。”

晏七剑:“姑洗宫的人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清九:“衡岐仙君说忘忧谷靠近姑洗宫附近的灵草已经不再生长,他推测,姑洗宫的地下灵脉或许即将耗竭了。我想,他们也许是在忙这件事。你说呢小剑修?”

晏七剑:“灵脉总会有耗竭的那一天,无可避免。他们或许在着手搬迁,可九州境何处又有能承载几千上万人修行的灵脉呢?这样大一条灵脉,也必然早已有主。”

清九:“不,我的意思是,在整个姑洗宫忙得没空黑我的时候,流清商却有空闲去雪庐找我,送曲谱。这不奇怪吗?重点错误的小剑修。”

晏七剑:“不奇怪,他想你。”

清九摇头晃脑:“枯藤老树昏鸦,晏七在说酸话。”

晏七剑:“请你快闭嘴吧。”

清九瞪他:“晏七让我哑巴!”

晏七剑:“你说正经事,否则我就出去了。”

清九拍桌子:“你没押韵,叉出去!”

晏七剑:“你押了?”

清九:“阿巴阿巴!!”

晏七剑:……

清九又爽了。每次他冷着这张脸,浑身散发出禁欲的剑修气质时,她就偏生出一股顽劣的作弄之心。

她笑嘻嘻地拍了拍他的手臂,刚要开口说话,晏七剑身躯却是一颤。

他眉心微微颤动:“无妨,你接着说。”

她走到他身边,手肘抵在他的肩上,边说边从芥子袋里掏出一把新炒的葵花籽开始嗑:“而且他今天说话的语气很奇怪,像一个人。”

“不像个人,还能像个魔吗?”

她重重一拍:“对,就是像个魔!”

晏七剑痛得额头沁出细汗:“你也像个魔。”

“大淫·魔也算魔啊?定义狭隘的小剑修。”清九拂去他肩上的瓜子壳,顺手给他按了按练剑酸痛的肩和手臂,不高兴地随口说着,“这是衡岐仙君今天教我的手法,你好好学着点儿以后给我按啊。”

“好。”

他咬着牙忍痛,汗水顺着额角流下,清九终于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肩痛吗?是我手法不对吗……你不是伤的后心么?我看看。”

晏七剑立刻站起来,退离她一丈远。

“不必。”

“我自己的身体我看看怎么了?喂,你不会搞头悬梁锥刺股那套对我的身体了吧?冷酷的小剑修!”

“我没有。”

他说了就要走。

唢呐拦住他去路,清九飞身上前,扯住他的衣裳便是刺啦一声脆响,露出大半个肩头。

像打疫苗。

皮肤很白,肩颈肌肉的线条也很漂亮,却伤痕累累,有的血痂干结了,有的黏在衣裳上被她这么一扯,开始渗血。

她呆站在那儿愣了好久,奋力将他的衣裳撕得大开。

他吃痛,也不吭一声。

肩宽腰窄的身形被烛火勾得浓淡分明,笔挺的脊梁上蔓延全身的新鲜伤痕,深红暗红交织,像受了十八般酷刑。

上一回她给他搓澡时,还在感叹多好的背啊,眼下却是血肉模糊不堪。

“是我不小心练剑伤到的……”

“你说谎!”

晏七剑支支吾吾起来。

“它,它自己能长好,不会留疤痕,我知道这是你的身体,我知道你爱漂亮,我在用灵气修复了,我还找衡岐仙君讨要了一些药膏,很快,很快就能好的。”

“我瞒着你是因为……你你不要生气,你别哭啊,是我错,你要打要骂,等换回来我任凭你处置,好不好。”

“别哭了。”

晏七剑肉眼可见的慌了神,话说得七零八落,全没有竹林里那副决然模样。

“我就知道,”清九冷眼看着他,却泪流不已,“我早就怀疑了!忘忧谷那么大,衡岐仙君又灵府碎裂,难以察觉到我们灵气的存在,怎么可能摔下来的时候正好撞上!”

“你从来练剑只穿单衣,这几日却穿得严严实实,不就是怕渗了血被我看见吗!”

“还有上回吃饭,你手臂好好地便痛,我当时便觉着不对,想来也是伤重所致!”

她猜的都准,除了最后一条。

他没怎么说过谎,编瞎话他也不会,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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