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避而不见
如意楼里,萧谌滴水不漏应付翊王话语中不经意的试探,谦和又不失礼数,任凭谁都找不出他的错处。
……与此同时。
萧宅外头的青石板小巷里,一辆朱檀色的华丽马车自打清早起就稳稳停靠在巷子边上,且一停就是大半日。
城北一带不似城西那片勋贵云集,忽而一辆贵气豪华的马车长时间停靠在此,引得不过路人纷纷侧目。
徐明绯小心翼翼地扒着窗边,挨着帘子的一条细缝。目光眼巴巴在萧府大门前和巷口不住地来回流连。
这几日,萧府那边都是一成不变的搪塞借口,便是再蠢钝的人也能察觉到,萧谌此举明显就是在刻意避开她。
可是徐明绯实在想不明白,萧谌待她为何的态度,缘何要忽冷又忽热。
以往她追在他身后,他大多是纵容的,只是神色略微淡漠且不语,她却能每次都能恰巧堵住他的去路。
那日在内室,他都明明已经生出情不自禁的意动。
可到底为何……
她之后遣汀兰上萧府正式递拜帖时,萧谌他态度就不明所以的冷漠了下来,没有一言半语的交代。
即便她算不得什么大家闺秀。
可总不至于似一尊瘟神,竟然让萧谌如此避之不及?
他即便是再不得空,也不至于……连托人捎个口信的空隙都腾不出吧。
偏生如今她想诘问,都寻不到人。
在这场感情里,好似都只是她一人的地动山摇,萧谌他除却那日的失控,就忽而这般冷着她,还连个理由都不屑给么?
徐明绯想破脑袋,也琢磨不透萧谌到底在想些什么。
亦或说,女子心底早就隐隐有个想法,却始终……都没勇气面对。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思绪愈发慌乱,徐明绯柔荑下意识来来回回绞动着,身子却挨着车壁一动不动,目光专注投向窗外。
那方云锦帕子不知何时,已经被她胡乱揉搓得不成样子。
汀兰见状不觉地叹了口气。
海棠一向不是个耐得住性子的,已然有些坐不住了,“姑娘,不如奴婢去萧府打探一下?”
这样在萧府外头干等着……也不是事。
先前姑娘追着萧大人跑,也不似现下这般畏手畏脚的。
姑娘打从那日新科进士打马游街后,目光就落在了萧大人身上,再也挪不开眼。行事素来只有几分热情的姑娘,在喜欢萧大人这件事上,竟难得得出奇执着。
她和汀兰眼看姑娘越陷越深,猜测大抵是情窦初开,情难自抑。
思及此,海棠轻吐浊气。
姑娘出身钟鸣鼎食的侯爵,即便是再没落,也是寻常人难以匹及的,就算平日不着调,关键时却不失世家闺女的端庄得体,且性子骄傲入骨。
海棠从没见过她这般……
赤诚又笨拙,抛开规矩束缚,拦住仰慕的男子去路,言语直白剖示对他的心悦之意。
毫无保留,甚至无怨无悔追在萧大人身后。
那日……好不容易萧大人一朝有所回应。还
以为是苦尽甘来的两心相知,爱慕的郎君不知为何蓦地就冷了下来。
汀兰往萧府走了那么多趟,都被其用公务繁忙借口搪塞回来。
大抵这种若即若离的行为,比一贯的淡漠更让人堵得慌,让姑娘一向赤诚直白的性子,都不免畏缩了几分。
海棠心口堵着一口气,替徐明绯不值。在她和汀兰心里,姑娘眉目如画,性子又率真,自是值得这时间最好的男子来相配……
萧谌经此一事,已然不幸地被两小丫鬟剔除在好儿郎一列之外。
*
午后巷深寂寂,微风拂过,树梢的绿叶发出轻软绵长的沙沙声。
徐明绯带着丫鬟从早上散朝的时辰一直等到午后,萧谌却似事先得了消息,她们半个人影都不曾见到。
入了夏后,日头一天天毒辣起来,徐明绯主仆几人挤在帘帷低垂的闷热车厢内大半天,身上都不免感到窜上来涔涔汗意。
“姑娘,奴婢给你擦擦汗吧。”汀兰捻起一方干净的帕子,轻轻拭了下徐明绯额头沁出的密密汗珠。
忽然间,车厢内不知谁的肚子蓦地饿得咕咕直叫,在闷滞的氛围里异常清晰。
徐明绯回笼思绪,愕然抬眸,眼尾溢出泪花尚来不及收回。就对上了对面小丫鬟涨红的脸。
海棠不好意思地抿起唇,肚子的咕咕叫声却没能轻易停下来。
汀兰:“……”
一旁的汀兰扫了眼心虚垂下头的海棠,忍不住开口劝道,“姑娘,晌午都过了,想来萧大人在外忙绿,一时半会也不会回来。
姑娘你的身体要紧,我们不如先回府用膳吧。”
徐明绯心头涌出愧疚,人当下就泄了气。
萧谌若有心避开她,她在这里死等也等不来,还平白连带着两小丫鬟跟着她受累。
一时半刻,她想不明白自己是哪里做不好,让他如此快速就生出了悔意。
心头藏着的委屈不知向谁倾诉,只得自欺欺人地忽略掉内心的不安。
“回吧。”徐明绯嗓音止不住的轻颤。
早间她怀揣着一腔的孤勇,如先前对拦下萧谌剖白心意一般,又一次丢开脸面豁出去,直接找上门,只想让萧谌给她个准话。
可当她人站在萧府门外后,整个人却忽然逡巡不前,也不让汀兰和海棠上前扣门,只吩咐车夫将马车停靠在巷子口。
徐明绯茫然无措,远远地候在萧谌宅子外头,想着萧谌一回来她就能一眼望到。
可她等不到他,始终等不到……
徐明绯满腔的滞闷堵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心头在此刻倏然又升腾起一股怪异窒息感。
就好似她曾经这样等过谁……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如此卑微甚至不堪的追逐着他,每每却又忍不住上前示好。
周遭空气都仿佛变得粘稠,徐明绯越想,双眸烧红地愈发吓人,随着马车徐徐驶离城北,逐渐被酸涩模糊了视线。
*
如意楼包厢内,翊王端得和煦的笑目送男子修长地身影离开,捏着玉扇的手指顿住,几不可察捏紧了几分,眼底隐隐泛着化不开的冷意。
萧谌目光沉沉,沉默地带着青云下楼。
现在他羽翼未丰,不宜和那人划清界限,没有一击即中的可能,就不是撕破脸的时候,模棱两可的周旋在朝堂,才是他萧谌的路,这条路即便重来一遍,依旧满布未知的腥风血雨。
可是事关她和侯府的命运,他再也赌不起那一丁半点的意外……
“主子,护送表姑娘汴都的人来报,表姑娘会在今日抵达渡头,是否要顺路过去将人接上?”青云倏然出声。
萧谌霎时从权衡利弊的思绪抽离,清冷的眼眸眯了眯,微微颔首。
青云得令,轻拉辔绳,赶着马车往不远处的渡头去。
对于这个表妹,萧谌无甚印象,思绪却不由地再次慢慢抽远,当初却多亏了舅母心善,在外祖父母均故去后,他们母子才得以渡过一段相对安稳的日子。
后来舅母难产故去,舅舅再娶,母亲不想扰得舅舅家无宁日,母亲不得不带着他离开,表妹一人在后娘手下过活,无兄弟姐妹相帮,想来也过得不容易。
否则前世就不会被后娘嫁给了年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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