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闻渊捕捉到了陈恪的目光。

他知道青年注意到了那把扇子。

谢闻渊当时把它带回来,上面那点若有似无、像某种信息素的气味,在几个小时后便彻底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

索然无味之下,扇子被他随手扔进抽屉深处。

他无意解释,也没有必要解释。

解释是人类互相理解、试图拉近距离的桥梁。

他并非人类。

事实上,陈恪今天编织的谎言是否完美无缺,他也根本毫不在意。

他唯一的目的,或者说,唯一的趣味,只是观察。

观察眼前这个人类。

观察他是否还会继续这场拙劣的表演。

答案在意料之中。

陈恪面不改色编制谎言的表现真是……精彩。

空气安静下来。

打印机开始工作,一张接着一张吐出。

“滋滋——”

刺耳尖锐的卡纸声突兀打破办公室的安静。

谢闻渊望向打印机,缓缓拧起眉头。

他有这具躯壳的记忆,并非不会操作,只是本能地排斥维护它们,厌恶这些东西的脆弱和复杂。

然而更深层核心的问题是——

他不会修。

以往这种琐事有助手处理,但现在他已经下班了。

谢闻渊盯了打印机几秒,而后伸手,带着几分不耐,径直去掀打印机顶盖。

“诶,谢医生,那样会弄坏的。”

陈恪见到谢闻渊直接用手去翻卡纸槽,连忙阻止。

谢闻渊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后,陈恪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点迟:

“我以前修过打印机,要不还是我来?”

谢闻渊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可以。”

空气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谢闻渊起身,给陈恪让开了一个身位。

办公桌的角落空间逼仄,打印机和矮柜挤在一起。陈恪不得不侧着身,从谢闻渊身边挤过去。

两人距离拉近的瞬间,谢文渊喉结极其细微地滚动了一下。

陈恪在矮柜前蹲下,后腰的衣物因这动作绷紧,勾勒出劲瘦的线条。低头查看时,露出白皙皮肤下一小块不易察觉的、脆弱的颈椎骨。

这专注而毫无防备的姿态闯入视野,令谢闻渊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

“应是搓纸轮有点堵,有酒精吗?”

陈恪抬起头,仰视在一旁的谢闻渊。

谢闻渊的视线从那截脖颈上移开:“稍等。”

他拉开另一个抽屉,取出一小包独立包装的酒精湿巾,递了过去。

陈恪接过湿巾,仔细擦拭着滚轮,侧脸线条认真专注。

谢闻渊一言不发,隐晦的目光却如同羽毛一样扫过青年裸露在外的肌肤。

片刻后,陈恪放下盖子站起身,“再打印一下试试。”

谢闻渊启动打印程序。

“滋滋——”

这一次,顺畅的运作声响起。纸张平稳地吐了出来。

陈恪笑了,嘴角上扬,带动眼尾也弯起弧度:“修好了。”

谢闻渊扫了眼打印机,抽出那张纸。

他眼底翻涌的暗色和异样敛去,又恢复成了平淡的样子:“签字吧。”

陈恪从办公室出来后,回了睦安佳苑。

刚抱起快递箱,就听见楼上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陈恪抬头,看见张余正从窗户探出半个身子,苍白虚弱的脸上露出期待,几根触须在他的身后挥舞着。

等陈恪进来的时候,张余第一时间迎了上来,去接他手里的纸箱。

“快进来!”张余殷勤地唤着陈恪。

自从上次“应激事件”后,张余家焕然一新。原本发霉的墙纸换成了暖黄色的温馨壁纸,还让睦安佳苑给他安排了一个工作间。

工作间的布置和公司一模一样。

美其名曰在这里办公更有氛围感。

陈恪不理解,但表示尊重。

“辛苦,辛苦。”

张余看着纸箱眼神仿佛在看什么宝贝,他小心翼翼地接过纸箱,却被不轻的分量抻着踉跄了一下。

“看看都到齐了吗?”

陈恪把剩下的箱子放到了地上。

张余的触须像裁纸刀一样麻利地拆着快递。

4090显卡、机械键盘、降噪耳机……这些电子设备在他的触手下飞快组装完成。

陈恪余光注意到旁边桌子上的几个女士钱包。

看来在睦安佳苑发疯时,张余也捞了一些“战利品”。

陈恪装作没看见。

他自己吃肉,也要允许别人喝汤。否则不利于邻里和睦。

“我一会儿去装监控。”

张余从快递箱里拔出眼睛:“为什么装监控?”

“给睦安佳苑安上监控,出门工作或者不在家,我也可以看到大楼情况。”

陈恪蹲下,打开了一个箱子,拿出里面的监控器。

张余嘴唇颤抖:“不会吧,那个污染物还要来吗?”

他看了眼自己刚刚买的电子设备,眼柄耷拉下来:“这可是4090显卡。”

要是再被吃了,他又要买新的了。

陈恪动作微顿:“说不准什么时候会来。以防万一,装上监控,我就来得及赶回来抢救。”

这个抢救很明显是指睦安佳苑。

陈恪话音刚落,整个房间抖了一下,桌上的东西被颠了起来。

张余眼疾手快抱住电脑,陈恪则是轻轻拍了拍墙面:“只是一种可能性而已。”

要是那个污染物再来的话……

说不准还能再翻出什么好东西。

陈恪一边安装监控,一边祈祷等睦安佳苑恢复了以后,那个污染物再来,不然以这栋楼目前的身体状况,再挨一刀,估计就直接送走了。

有没有什么能够让睦安佳苑身体强壮一点的办法呢?

陈恪的目光被一片翠绿色的藤蔓吸引。

前天还只是零星几株,现在竟然爬满了七八层楼,甚至连枝蔓也粗壮了不少。翠绿的叶片下隐约可见暗红色脉络,像是吸饱了鲜血的血管。

貌似这东西那天把整个睦安佳苑流出的血都喝光了。

陈恪试探性伸手,只见藤蔓叶片突然翻卷,露出密密麻麻的锯齿状口器,发出无声的尖叫,就要扑上来。

怪不得能长这么大。

陈恪眼疾手快掐住主茎,绿色汁液混着暗红黏液滴落。

周围张牙舞爪的藤蔓这才安静下来。风吹拂过的时候,叶片之间发出沙沙的声音,仿佛在小声嘀咕着。

估计这些小东西说的也不是什么好话。

装好监控,陈恪扛着梯子进了大楼。

电梯门一打开,就听到张余的惨叫声:“老板错了!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虽然屋子装潢变了,但张余不关大门的习惯还是没有改。

电话那边,是张余的老板暴怒的咆哮声。

“我没有追究你给公司造成的损失也就罢了,你居然还想继续在我这儿干?你以为我这里是慈善机构吗?你他妈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张余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字字泣血,“我都在公司干了五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你就是在公司干到老、干到死我照样开除!”

虽然张余是污染物,但是污染物也是有尊严的。

陈恪绝不会嘲笑一个遵纪守法,兢兢业业上班的污染物。

——有的领导游手好闲,只会打嘴炮,还不如人家认真工作的污染物。

听到张余被骂,陈恪想到了自家老板的模样,一时间感叹良多。

老板只是发工资的,又不是拿了员工的卖身契,有的时候真的很过分。

用到你了说你给我干,没用时说走别碍眼;加班加点累死累活装瞎看不见,下班提前走开会将全组阴阳个遍。

电话那头挂断了,张余两根蜗牛眼好像刚刚从水里捞上来的一样,“吧嗒吧嗒”的豆大泪珠往下掉。

“你……”

“我失业了。”

张余抽泣,上气不接下气:“老板太生气了,根本不听我解释。”

不仅仅是眼睛,张余身上的毛孔里也开始渗出透明的黏液,渐渐在地板上汇聚成了一小洼。

这东西并没有存在太久,短短几秒后,地面上的湿迹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消失。像是面膜精华被吸收了一样。

陈恪瞥了一眼地板,劝张余看开:“慢慢找工作吧。”

张余抽了张纸,擤了擤鼻涕。

“可是我怎么能那么快找到工作呢?五年基层码农经验,去其他公司也只能是从底层干,还没有等到35岁爬上管理层就被优化了。”

“考公务员过独木桥,刚毕业那几年脑子好使的时候都没考上,现在上班这么多年脑子都钝化了。”

“进厂我又脱不下长衫,创业又没那个魄力和资本,跑滴滴没车,摆摊我又没这个手艺,当保安竞争不过大爷,连买彩票我都试过了,没中。”

张余越说越伤心,后来伏在地上“呜呜”又开始哭了起来,眼柄贴在地上,跟脑袋一起磕头。

陈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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