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妙宜，你可知罪？”
黑色的棋子落在棋盘，发出“啪”得一声脆响。
本就跪着没有起身的薛妙宜立刻伏低身体：“妾有罪。”
似乎是满意她的自称，落子的声音变得轻了一些：“朕常听旁人夸你熟知律法。那你说说，按照我朝律例，踩踏秧苗，该作何惩处。”
薛妙宜仍旧保持着跪伏的姿势：“依我朝律法，官员踩踏秧苗，应当降职罚俸。”
“妾奉命巡查京畿各县，一言一行，俱关乎陛下。此番误踏秧苗，虽是一时情急、无心之失，却也有损陛下及上皇颜面。妾恳请陛下，撤去妾的官职，以示警醒。”
堂上的落子声一静。
烛火摇曳，执棋人的身形投在华贵的丝质绣花屏风上，化成一个不断晃动的巨大黑影，压得人无法喘息。
盖在袖子下的手紧紧攥起，薛妙宜努力放缓呼吸，试图让狂跳的心脏平复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落子声终于再次响起：“薛妙宜。”
“是。”
“母后爱重于你，不仅屡次拔擢，还予以重任。你此次所犯之错，虽不算罪大恶极，但也辜负了她对你的厚望。”
“不过。”话锋一转，屏风前的人影改换姿势，“你能自请除去官身，也算知错能改。看在母后的面子上，朕这次就只罢了你在外朝的官职，依旧保留你在尚宫局的差事，再罚俸一年，小惩大诫。”
“母后”。
废了好大的力气，薛妙宜才勉强压住了讽刺的冷笑。松了松几乎要抠破掌心的手指，她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发抖：“谢陛下隆恩。”
“如今……太后，正在病中。陛下既允准妾重回内廷任职，妾斗胆，恳请陛下恩准妾入长定宫，侍奉太后。”
一枚白子正好敲在棋盘上。过了好一会儿，它才被人轻轻按下。
“你能有这份心，实属难得。不过，母后那边已有专人照料。况且以你的才干，去长定宫委实有些屈才了，还是留在尚宫局吧。”
听到这个回答，薛妙宜咬了咬下唇，不太甘愿地回答道：“……是。”
高高在上的执棋者才不会在意棋子的意愿：“与你一同在外巡查的女官还有三人。朕是一同对你们发出了回京的诏令，但朕听闻，有二人至今不曾启程。你说，她们是不是，对朕不满，有意抗旨？”
干脆利落的落子声裹挟着“旨”字的尾音当头砸下，不留情面，寒意凛然。
话语里暗藏的杀意，让薛妙宜遍体生寒。
“妾惶恐！”借着起身再拜的空档，薛妙宜快速组织了一下语言，“陛下何出此言？朝中官员，不论男女，俱是陛下臣属。为臣者，岂敢对陛下有所不敬？”
“哦？”
棋子在桌面敲了两下，似是催促她继续往下说。
薛妙宜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陛下乃太宗皇帝与太后所出，人心所向，天命所归！朝中众臣，无不期盼陛下统领；国中百姓，无不仰赖陛下恩泽；四海万邦，无不拜服陛下之威。天下之心，无一不同！”
“妾以为，二位同僚绝无不满之意，只是因为尚未完成使命，不得已才耽搁了几日。”
落子声再次停下。“你这是要为她们作担保？”
薛妙宜重重叩首：“妾愿以性命相保！”
棋子被投回盒内。人影晃动，身着玄色常服的帝王站起身来。
他迈下台阶，缓步走到一直埋首跪伏的薛妙宜身前，俯身扶起了她：“起来吧。”
薛妙宜迅速站起，随后屈膝行礼：“谢陛下。”
松开搀扶的手，徽宁帝背对薛妙宜，向着门口的方向走了一步：“你既说情，朕便给她们一次机会。三天内，只要她们能动身启程，朕可既往不咎。”
“陛下仁德。”
徽宁帝摆了摆手，语气略有放缓：“母后进来精神不济，总爱念叨旧人。你跟了她这么多年，合该探望一二。晚些就过去一趟吧。”
听到这话，薛妙宜只觉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轻巧地福了一礼，她第一次真心实意地应道：“是。”
*****
“卡！”
秦柯的叫停声音一响起来，冉悦就抱着凳子水杯，快速跑了过来：“还好吧姐？”
“还行。”宋瑜光用有些沙哑的嗓子回答道。
“嗓子都哑了，还说还行呢！快喝点水！”
宋瑜光实在渴得厉害，也没推脱，接过冉悦递来的杯子，灌了两口。
“慢点慢点。”冉悦生怕她喝得太急又给呛到，连忙拍了拍她的后背，“要不要坐下休息一会儿？”
“不了。”按了按沾水的嘴唇，宋瑜光长长地吐了口气，“等下把衣服给坐乱了。”
冉悦皱着眉，刚想说话，就听那边看完回放的秦柯喊道：“这条过了。”
“今天就先拍到这里吧，大家辛苦了！”
一听这话，冉悦连忙打开折叠凳：“都结束了，快坐吧。”
宋瑜光笑了笑，老实坐下。
她这边才刚坐下，那头的时叙清就走了过来：“辛苦宋老师了。”
宋瑜光冲他点了点头：“时老师也辛苦了。”
时叙清递来一支喷雾：“消肿化瘀的，晚上回去揉一揉膝盖吧。”
“不用了。”宋瑜光拍了拍自己的腿，“我戴了护膝，没事的。”
“还是涂一下药吧。你跪了这么久，肯定会损伤膝盖。现在觉得没事不上心，等以后难受起来就晚了。”
见他态度坚决，宋瑜光没再拒绝：“那就谢谢时老师了。”
等宋瑜光接过药瓶，时叙清的表情才略有放松：“曼安姐明天就要暂时离组了，我想——”
“宋瑜光！”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顶着一贯的酷哥脸，贺璟快步走了过来。
“诶？”看见他来，宋瑜光蓦然一怔，随后才反应过来，“哎呀！”
“瞧我，拍戏太忙，都忘了你今天要过来的！”
“没事，你们李制片找人去接我了。”
宋瑜光略微歪头：“你手里拿着什么？”
贺璟下意识把手背到身后，随即又拿了出来：“没什么，就是给你买的奶茶。”
“哟。那正好，我口渴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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