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 25 章
半月后,宫中便下了旨意,着令苏州通判顾宏邈,即刻回京,接受审查。
京城外的码头寒风料峭,河面碎冰未尽,晨雾缭绕间,隐约可见几艘乌篷船泊在岸边。
顾清薇裹着一件月白厚氅,领口簇着细软的狐毛,整个人衬得愈发素净纤弱。她一早便领着紫苏等人候在码头,不远处还摆着早已备好的手炉与干粮。
紫苏眼尖,低声道:“小姐,老爷与老太太的船到了!”
官船靠岸,甲板上传来沉闷的咳嗽声。随行衙役抬着箱笼上岸,顾宏邈由两名差役“护送”而出。他衣冠虽整,却失了往日意气风发的官威,眉宇间笼着病气与晦暗。
林老太挽着手炉,一身冬裘,脚步颤巍,却先一步下船。
“薇姐儿……”她眯着眼看见那抹瘦削娉婷的身影,眼底浮上一抹说不清的意味,随即换了副慈祥的笑脸:“你能来接,祖母便知你是个孝顺孩子。”
顾清薇连忙几步迎上前,先是上前扶住了祖母的臂膀,唇角带着恰到好处的心疼与乖顺:“祖母舟车劳顿,路上可曾受寒?孙女已命人温好了参汤,您一回去就能暖暖身子。”
林老太闻言抬手抚了抚她手背,笑意和蔼:“好孩子,还是你最懂事。”
顾宏邈在一旁干咳两声,目光落在女儿身上时,神色闪过一丝莫测:“薇姐儿。”
顾清薇转过身,目光微敛,却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眉梢带着一丝委屈,又有一点细微的惶恐:“父亲一路辛苦了……女儿听闻父亲入京,日日焚香为父亲祈福,求得您安稳无恙。”
“好孩子。”
顾清薇乖巧应下,转头吩咐紫苏:“把热炉子端上车,替老爷和祖母暖着手,再取些姜汤来。”旋即又道:“只是不知父亲和祖母打算……何处落脚?”
“早在去年,你父亲便命人在城南置了座宅子,原是打算回京述职后来住的,谁曾想……哎。”顾老太说着叹了口气,又猛咳起来。
顾清薇替她顺着背:“既如此,我们现下便启程回府吧?”
“好。”
——
顾府正堂外,天色刚擦黑,檐下挂着新换的灯笼,冷风吹得火光忽明忽暗。
顾清薇立在堂前,眉眼温顺,低头捧着刚换好的小暖炉,纤指被铜面烘得微微泛红。
内院深处忽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紫苏心头一紧,低声道:“小姐,是……是大小姐来了。”
话音未落,一道熟悉却分明带了几分尖厉的女声就破空而来:“好一只装腔作势的狐狸精——真叫人开了眼界!”
顾潇宛几乎是带着怒火冲进堂前,一身裘氅未及解下,脸色却惨白得吓人,眼尾泛着猩红,死死瞪着顾清薇。
“妹妹好手段!竟算计得四郎宁受家法也要娶你为平妻!”
“你可曾想过我是你姐姐?!”
顾清薇听她话音似是带着泣意,偏偏抬头时却只温顺地笑了笑,眉眼干净无辜,盈盈行了一礼:“姐姐这话,妹妹一时听不懂……‘算计’二字从何说起?”
顾潇宛气得几乎要笑出来,紧攥着袖口,指节都发白:“听不懂?你自己做的好事,你装什么装?!”
“当初我好心好意接你来京见市面?可你倒好,勾得四郎要娶你做平妻,如今还要休妻!连家丑都闹到外头去了!乔府上下如今看我是什么模样?!”
“你顾清薇真真好生狠心——连姐姐都能踩着往上爬!”
堂中丫鬟婆子尽数低头,生怕被牵连。
顾清薇不急不恼,垂着睫笑了笑,声音软得像棉花,落下却句句扎得人心疼:“姐姐怎能这般说……清薇不过是一介庶女,哪来本事撼动姐姐的位置?若当初不是姐姐亲口求我入乔府照顾姐夫……”
她话音一顿,抬眸望她,神色恍若还带了点委屈:“莫非姐姐后悔了?”
顾潇宛面色一阵青一阵白,狠狠咬牙:“你少在这里倒打一耙!若不是你生得这副狐媚样子,怎会惹得四郎为你求娶?!”
“你以为得了大哥撑腰就能高枕无忧?顾清薇,你给我听着——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就断不会让你进了乔府的门!”
她话里恨意与怨毒搅作一团,几乎要撕碎面皮。
顾清薇只是低低叹了口气,抬袖轻轻擦了擦眼尾,像真被骂得难堪,声音却依旧轻软:“姐姐既这般在意,妹妹自当听从。只是……”
她停了一瞬,声音忽又平静得叫人心寒:“当年姐姐一封书信远送苏州,哄得父亲祖母送我来京,可想过妹妹会有今日?”
这话一落,顾潇宛如被人当面揭了底,愣在原地,竟一时无从反驳。
顾清薇含着笑,缓缓收回视线,眉眼敛在灯火下,温顺又无懈可击。
堂外,廊后不远处,林老太拄着拐杖立在屏风后,听得这一切,面色阴沉如水,指节在拐杖柄上轻轻叩着,发出细碎沉闷的声响。
干涩的咳嗽声传来,紧跟着就是林老太缓慢却不容质疑的一声呵斥:“潇宛,清薇,你们两个可真是要气死我!”
堂中气氛陡然一滞。
顾潇宛猛地收了声,浑身还在发抖,侧头看向那缓缓走出来的老夫人,眼底红得吓人:“祖母,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做主?”林老太拄着拐杖,一步步走到堂中,干瘦的指节在木杖上敲得“笃笃”作响。她阴沉的目光扫过顾潇宛,又扫过顾清薇,冷哼一声,“乔府是你夫家,你做不好内宅之事,却来这和庶出的妹妹撕扯脸面?潇宛,谁教你的规矩?!”
顾潇宛的泪噎在喉咙口,死死咬着牙,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却一句也不敢再争。
顾宏邈也缓缓开口,嗓音带着疲惫与寒意:“潇宛,你是正出嫡女,是乔府当家主母,若还拿不出正妻的体面,叫旁人如何看顾家门风?”
顾清薇低眉垂目,心中冷笑,她当然知道,他们维护的,哪里是她?不过是顾家“颜面”二字。
林老太见顾潇宛被逼得颤着唇,才缓了口气,转头拉住顾清薇的手,叹息道:“薇姐儿,你是庶出,却知孝顺守礼,祖母也不忍你再与姐姐置气……如今家里已是风声鹤唳,若再传出姐妹阋墙的闲话,置你父亲于何地?”
顾清薇抿了抿唇,眼底盈着一层雾意,像是又委屈又懂事:“孙女明白……都是清薇不好,惹得姐姐生气,让祖母担心。”
顾潇宛看着顾清薇那副滴水不漏的温顺模样,气得肺腑欲裂,指尖抖得几乎痉挛,眼底恨意滔天。
“都别吵了!还嫌如今不够丢人现眼吗?”顾宏邈沉声喝止。
恰在此时,前院传来急促脚步声,守门管事一路小跑奔进内院,声音带着惊惶的颤音:“老爷!老太太!长平侯府小侯爷来了!”
顾宏邈与林老太对视一眼,心头俱是一震!
自家何时攀上了长平侯府这棵大树?!长平侯府如今圣眷正隆,小侯爷萧霁更是萧家独苗,背后牵连着军方的势力。若能得他半分青眼,顾家这场祸事或许真有转圜之机……
二人面色骤变,再顾不上堂中龃龉,疾步迎出垂花门。
只见院外,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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